甚至有坊间传闻熊家小少爷早熟,那眼神恨不得把姑娘们的皮剐下一层。
熊飞秀偶尔听到了这样传闻,他都是发出数声怪笑,变得更加喜怒无常起来。
熊老太爷在,没人敢指责他,就连父母对着他也是无奈小声说几句。
兄弟姐妹们说爷爷偏心,对他们严苛,对秀儿简直能宠上天去。
很少有人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那些兄弟姐妹们更是不知道。
很快他也把这事放在心底,没有再想这事。
岁月在流逝。
他在十五岁那年完成了束发,其实束发只是一个象征意义,谲人世家的弟子会比寻常孩子成长得更快,身体素质也更强,在出生时就会被激活谲人血脉。
在谲人血脉激活之后,更是会立刻测试寿数。
他的寿数早已知道。
他的天赋更是早已知道。
熊家中青两代弟子中,十五年内还是没有找到能超越他天赋的人。
他唯一的期望落空了。
束发日之后,他从熊老太爷手中接过了那沉重的熊家担子,成为了熊家家主。
一夜之间他的背变得有些佝偻下去。
担子实在太重了。
……
……
如孤岛般的世界。
周凡的心渐冷。
他回到这世界已经过去了好长一段时间。
如果这是幻象,那未免太长了。
他一直在寻找方法试图破除这幻象,但什么都没法做到。
这世界就似是真实的,世界在以自己的意志在运转,他只不过是侥幸回到了世界,但又不幸是幽灵般的形态。
他家的房子也在不久前就被推倒了。
一切生活的记忆都随房子的崩塌而渐渐逝去。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起初奶奶、妹妹都不见了之后,他又无法脱离,他试着去寻以前熟悉的人,如葛阳舒这些人。
但一切与他关联的人都不在这世界之内。
如孤岛般的世界。
时间似乎真实地在流逝,但他几乎什么都无法做。
他开始害怕,这平凡而熟悉的世界变得陌生起来。
万一这不是幻象,又或者是幻象,他一直困在幻象中,外面的世界时间也在走动。
但过去了这么久,小柳如何了?爹娘如何了?李九月又如何了?虫娘呢?
还有一切他认识的人呢?
沧海桑田,那世界又是如此危险,就算没有遇到危险,爹娘的寿数也会慢慢走到尽头……
又或者失去独子的他们早已在悲痛中过世。
周凡越想越感到害怕,他现在唯一的期望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因为船不可能被这灰雾象身所隔绝,而无法将他拉入船上。
但就算是假的,他也好似渡过了漫长而孤独的一段时间。
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煎熬着他的心。
这世界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就如一只幽灵般飘荡在如孤岛般的世界,无法与这世界建立联系,也不想建立联系。
他还要在这世界待多久?
一百年?
三百年?
一千年?
他不能再留在这世界,他要回到爹娘他们身边。
奶奶、妹妹死了之后,他对这世界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留恋。
那个世界虽然危险,但是他在那里犹如重生,那里有爹娘、酷似妹妹的小柳、李九月、小绻他们这些熟悉的人。
只是该如何破开这幻象?
周凡坐在百层高大厦的天台上,看着地面如蝼蚁般密集的人流、车辆。
他一切可以尝试的似乎都试过了,但都没有用。
他似乎会永远留在了这世界。
“炼心……炼心……”周凡喃喃自语,长久以来这炼心二字犹如附骨之疽。
他不明白将他困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没有任何怪异之事发生,有的只是煎熬折磨灵魂散不去的孤独。
孤独……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原来他最畏惧的就是孤独。
炼心考验的是他最畏惧的东西。
“人最畏惧的只有自己,他们恐惧的也只有自己。”
周凡深呼吸一口气,而踏出心关的一步是他不再畏惧孤独。
“我为什么畏惧孤独?因为这世界没有任何值得我重视关心的人。”
“只是该如何破除这让我感到畏惧的孤独?”
“在那个世界有我重视的人,我不会感到孤独,但我现在被困在这里,这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死循环中。”
周凡沉默起来,他忽然笑了起来。
开怀大笑的他解除了紫金甲胄、把真气防御撤掉、把符箓收了起来。
他站起来,数百米的高空狂风呼啸。
他张开手,整个人向着高空坠落。
在坠落的过程中,他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浮现:没有他们在,要我活在这永恒孤独的世界,我宁愿死!
这是他的答案。
……
……
李虫娘脸色发白,一步步靠近那城墙,自从她死去之后,她就一直避着这城墙,从来不肯靠近一步。
她脑海里总是忍不住在想,想着那个世间温柔的女人被血淋淋吊在城墙上,每次想到这幕,她心如刀割。
底下的人总是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事,但她知道,那个女人她的娘被吊着墙上,她在死后,人魂都被抽出来碾碎,尸首暴晒百日后又用符火焚烧殆尽。
她生活过的村子,认识的那些村民也死了。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
镜都依然繁华,纸醉金迷。
人们或许会记得她,但没有人愿意提起她,也不敢提起她。
就似世间这女人没有出现过一样。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
她走到了城墙前,摩挲着青灰斑驳的石砖。
没有任何的鲜血,其实这才正常,这里总是残酷血腥,但流血之后,又总会以最快的速度冲刷干净,粉饰太平。
她忽然发现没有那么可怕。
她魂牵梦萦而又避之不及的墙只不过是普通的墙而已。
“你说他是好人,叫我不要恨他……”她轻声说。
“但我总要问一个清楚,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杀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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