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孙大眼又了聊一会,郑鹏安抚了他几句,然后去找金明羽。
金明羽觉得孙大眼肯定是背后说了自己很多不是,因为郑鹏在检查工作还有各项实验记录时,一直冷着脸,桌上精心准备的茶水糕点一点也没动,有心要叙一下旧,打听一下孙大眼说些什么,可看到郑鹏越来越严肃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打铁还得自身硬,火器署成立后,一直没什么成绩,可以说现在还是吃当年在西门四营时的老本。
郑鹏看完装配部后,没说什么,又马不停蹄地查看研发部,花了大半天时间到各车间巡查,众人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的时候,没想到郑鹏下令开会。
参与开会的人根据衣服的颜色分区域坐好,这是规矩,无论什么时候,不同工种的人不允许交流。
整个火器署,匠师、学徒和杂工加起来近二百人,密密麻麻分成四个区域,没有人开口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看出郑鹏的面色不好。
“拜见郑将军。”郑鹏一出现,在场的人弯腰行礼。
郑鹏摆摆手说:“免了,都坐好。”
等众人都坐在预先铺在地上的蒲团后,郑鹏也懒得跟他们磨嘴皮,开门见山地说:“诸位,我对你们这一年多来的表现很不满意。”
一开口就问责,金明羽和陈九脸色突然,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内都有一丝惶恐。
坐在下面的匠师一个个危襟正坐,生怕因坐得不端正提在郑鹏的气头上。
金明羽左右看了一下,硬头头皮说:“小的知罪,还请将军恕罪。”
官大一层压死人,郑鹏是云麾将军、冠军候兼军器监卿,在场的都是处在底层的匠户,两者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金明羽虽说对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有些抗拒,但他还是硬着头发主动出来认错。
要知郑鹏刚到火器署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可他见完孙大眼后就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不管怎样,这位刘将军是在装配部不高兴的,金明羽觉得自己主动出来认错还好一点,真等郑鹏点出来,到时就没有情面可给了。
“金明羽,你说说,你错在哪?”郑鹏面无表情地问道。
正想训话,中途让他打断话头,郑鹏心里暗暗有点不高兴。
金明羽早就想过这二个问题,闻言马上说:“小的无能,不仅对同僚不够关心,所做的工作也没有改善。”
这个孙大眼行啊,竟然讨得郑将军这么信任,有什么事问都不问一句,也没让自己解释和辩解,直接就开始问责,金明羽紧张得后背都冒汗了。
把不关心同僚放在前面,做不好工作放在后面,郑鹏一听就知他心里不服,以为自己偏袒孙大眼,开这个会是为孙大眼造势。
郑鹏是想为孙大眼出头,不过不是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公事,自己的任务就是带这些人做出成绩,至于下面这些人怎么想,可以忽略。
“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很好,金队正,你先坐下。”
“谢将军。”
金明羽刚坐下,郑鹏就站起来,一脸正色地说:“诸位都是大唐的匠师,尔等在这里干活,就是为国出力、为家争光,漂亮的话我也不说了,一句话,只要好好做、做出成绩,皇上和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
顿了一下,郑鹏继续说:“现在就没亏待,刚才我看了一下各位在火器署的待遇,日日有肉食,旬旬有休假,月月有例钱,响午有茶点,深夜有宵食,吃饭洗衣都有专人负责,四季新衣不落,逢节过节赏钱不断,皇上待诸位可谓不薄,刚才巡视了一遍,发现署里很不好,不是要点名批评某一个人,而是整个火器署都是这种态度。”
“很多人都抱着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就没有错的态度混日子,工作效率低下,研发意识保守,特别是单项的研发进度,有的一个简单的测试,在西门四军军营时,不用一旬就有结列论,而在条件更好的火器署,要一二个月才出结论,简直就是在磨工。”
一番话说完,台下沉默一片,不少匠师都涨红了脸。
火器署的保密做得太周到了,大唐除了郑鹏,没几个人懂,李隆基也是把他们软禁起来,任由他们自行发展,在这里吃好住好,大伙的积极性也是被锦衣玉食所消磨,没人再想着进取,不是想着穿那件新衣舒适,就是想像今天又有什么美食,又怕危险,又怕犯错,于是大部分都成了混子。
看到众人低下头不说话,郑鹏径直说道:“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从现在开始,一个个给我动起来,认真起来,从明天开始,火器署将会取消队正、组长制度,实施匠师评级制,分为学徒、普通匠师、熟练匠师、一级匠师和特级匠师,不同的匠师待遇也有差别,匠师的等级根据个人技能和贡献挂勾,表现得越好,晋级的机会越大;此外同僚间可以结成小组一起研究,一句话,以实力说话,以成绩较高低。”
“还有一点,别以为进到这里就能安枕无忧”郑鹏大声地说:“火器署会不定期进行绩效评比,知道什么叫绩效吗,就是你们做得好不好,那些长期不达标或绩效长期倒数的,将会被逐出火器署,天下优秀的匠师那么多,谁不珍惜机会,那就让珍惜机会的人上。”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闪电,让在座的匠师都打了一个激灵,心里暗暗警惕自己不能再混日子。
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好的待遇,哪里找去,再说进了火器署,身上就打了一个标记,要是被逐出这里,为了保密起见,大约有二种选择:一是被赶到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挖矿,在劳累和鞭打中死去,一是被关押或灭口。
就在众人心里暗暗警惕的时候,有人突然大声问道:“郑将军,小的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众人闻声看过去,当看到提问的人时,在场的人眼里都有些惊讶:提问的人,竟是在火器署操作失误被炸断手、被迫做杂工的孙大眼,现在郑将军正在气头上,他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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