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白望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玩笑的感觉。嘴角微微的笑意渐渐平稳,又急速的转为不安和焦躁。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怎么会这样啊?他不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死了呢……”
尚卿然望着她,听着她的质问,微微垂下了头。
她眼眶里含着的泪如瀑布亲泻而下,浇红了眼眶。身子微微抽动,断断续续的像是在自问“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就走了呢?”
他坐在她对面,始终没有回答有关此事的一切事。
“阿白,跟我走吧。”他握住了她的手,不是在询问,语调平静得像在诉说一个已成的事实。
她看着他的手,虎口到手腕缠着一层绷带。缓缓抬眼,看着他的脸。好像和记忆里的稍有不同,总觉得沧桑了许多。“你也为师傅伤心了吗?”
“等你跟我回去,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宿白看着他,抽回了手,快速的晃了晃脑袋,一边说着“我不走……”一边往后退着。
其实她也记不得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记忆里对他不排斥,甚至见到他时有那么一丝激动。可是真的要和他走,从心底却又生出一丝恐惧。
那种从心底渐渐蔓延至全身的恐惧,不由自主的带动着全身拒绝。
“跟我走我才能保护你啊,跟我走吧阿白。”
“可是,可是……”宿白犹豫了,站起了身子,背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对于他的继续追问,找了个理由搪塞,“有个人还没有醒,我不能跟你走。”
尚卿然依旧坐在原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口,一口茶喝出了酒的感觉,“阿白,你还记得未与师姐吗?”
宿白眨了眨眼睛,好熟悉的名字,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当初未与师姐的父尊为了权势,甚至不惜牺牲掉他的亲生女儿。出于私心,我设计让她和师兄一起逃走了。我跟她说,是因为四海有人要迫害她,也是为了成全她。你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吗?”
她犹豫了,顺着他的话思量许久,摆了摆头,“不知道。”
“如果你是她,你希望知道这件事吗?”
“那我肯定想知道啊,就算,就算我爹是个坏人,那我还有我娘呢,万一我还要弟弟妹妹,哥哥姐姐,总不至于每个人都是坏人吧。”看着他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下来,她说话的声音也随之渐渐减小。
尚卿然闭着眼点了点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废与失落。忽然睁开眼,自嘲的笑了笑,“我原以为什么都瞒着你,摆平一切,对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我错了,你应该知道的。”
宿白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你你你现在告诉我也是一样的,你瞒着我什么啦?”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跟我回去吧。”
原来有事瞒着是个幌子啊!
宿白往后退着,撞到了一个东西,回过头,殷子休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门内。看着他醒了过来,她喜出望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暖暖的。
殷子休拿下了她的手,轻轻笑了笑,虽然现下仍旧很是虚弱的模样,“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他来做什么的?”
宿白往他身后躲了躲,指着尚卿然,像是在告状一般:“他说要带我走,可是我不想走。”踮起脚,附耳悄声道:“其实我好害怕啊。”
他轻轻的拍了拍放在肩上的手,示意她不要惊慌。看向坐在那边的男人时,眼神中燃起了一丝恨意,“你走吧,阿白不想跟你走。”
“想不想什么的,去了不就一切都明了了吗?呆在魔界除了受人暗算,还能做什么?”
“去西海就安全吗?天见的陵墓不就在西海吗?”
尚卿然也明了,他这番话就是在怀疑带走她的目的。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知道天见的守陵人是谁吗?”
“嗯?”
“尚劫,我的先祖,也是已故的尚拟忱。”
殷子休瞳孔张大,带着一丝不确信,“几亿年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尚卿然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看成色似乎已经过了许多年了。小心翼翼的展开手帕,取出一块玉石,扔给了他。
他接住了玉石,和他脖子上的是同一种材质,只不过,带着更多岁月流逝的痕迹。雕工并没有这样精细,依稀能辨别出龙形。
“这是龙帝天见留给我先祖的,我先祖就是尚氏千万年难出一辈的——海目。”
各族虽说都会有惊世天才,可是唯独尚氏排斥族内出现天才。因为涉及到利用同族血脉献祭,免不了引发一场同门自相残杀,故而一旦出现海目,往往夭折在襁褓中。
“海目最强大的一点,不是献祭控制人的性命。而是拥有更强大的生命,可以通过沉睡,活几亿年并非难事。”
“所以,他变成尚拟忱,目的何在?”
“想来你们听到过些许传闻,龙族的陨落是因为霍少阜利用忠魂笛控制了微帝,他是龙族最为强大的一个,故而利用他去献祭。我先祖打断了献祭,只放出了天见遗留人世的一缕残魂。”
殷子休静静的听着,却并不相信他的话。
“我知道当年的真相,阿白跟我走,等她记忆恢复了我会把余下的告诉她。”
宿白看着殷子休,轻轻晃了晃脑袋。她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尚拟忱啊,什么海目啊,脑子里总是有些许影子,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是因为什么也听不懂,她总觉得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她站在一扇门前,门口就是那个谜底。可是她不确定,推开门的时候,是谜题还是藏匿在门后面的凶兽先冲出来。
“她不想走。”殷子休回应道。
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扣在了桌上,“你不能一辈子藏住她!”
忽然的一声响声,转而化为长久的寂静。宿白躲在殷子休身后,不敢往那边看。
“你知道阿白在死灵世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吗?”殷子休抛出一个问题,打破了沉默。他和宿白不同,他是死灵世界的外来者,他记得一切。
他一生都是跌宕起伏的,可唯有那个平静的世界,让他梦醒之后心悸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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