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本看到访人员名单便觉着眼熟,想不到竟真是故人。”
一别数载,陈凯是万万没想到再见那个叫做余佑汉的刀客时却是在广东的巡抚衙门。那个记忆中的年轻刀客经过了这数年的历练,越显成熟,见得陈凯,哪怕陈凯已经确认了故人的身份他却仍是照足了礼数,不敢有半分失礼之处。
算一算,初见至今也有六年未见了,这六年来天下局势天翻地覆了几个来回,到今日,早已是今非昔比。当年的那位将杭州官场戏耍了一番,并将王江这样的重犯营救而出的陈近南正在他的眼前,早已是名震天下的人物。区区一个为人不识陈近南,更只是他辉煌过往的一个点缀而已,这对于曾经在江西借陈近南之名暗杀叛徒和清廷官员的余佑汉而言更是一份难以形容的感受。
爽朗的笑声中,陈凯双手扶起了这位旧识。寒暄一番,叙了叙旧,话题便回到了余佑汉此行的目的上来。
这几年,其人始终实在吉安府那里协助天地会的邹楠和赣西义军首领刘京进行抗清斗争。护送、保卫、刺杀、营救,在吉安府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好汉,但凡是知道些内情的无不是将其视作专诸、要离式的古之猛士,殊不知他其实完全志不在此,所求者实在只是一个心之所至,一个义之所致。
此番赶来,路上亦是免不了几经凶险。总算是赶到了广州城,余佑汉见得谈及正事,便将一路揣在怀中,不敢须弥离身的密信掏了出来,递到陈凯的案前。
这上面记载了包括吉安府、临江府、袁州府和瑞州府这四地的天地会发展现状。尤其是吉安府,这里的山区聚集了大量的百姓,天地会在其中发展抗清义军,每一处的堡寨的人员、粮草尽书于此,一大沓子信纸将信封撑得满满当当的。
“回书我会派人设法送回。你先回驿站休息,过些时日,我可能需要你出一趟远门。”
送走了余佑汉,陈凯重新回到未完的工作当中。粤西南在郭之奇的运作下大体抵定,包括周金汤、邓耀、高进库等将领率部入桂,充实广西防务,陈凯会分批给予一定的武器、钱粮作为补贴。
各府县方面,官员基本上都是原地留任,陈凯暂时不打算动他们,留待日后升迁、降职、平调之流的正常调动再彻底完成消化工作,倒也不急于一时。周腾凤,作为留任的粤西文官集团官员中官阶最高者,昨日也送到了一份报告高、廉、雷三府具体情况的报告。文字之中,无有半字阿谀,但是这一份下级向上级的报告,就已经能够说明了态度问题。
咨议局正在筹建之中,这三个府的防务也在进行交割。相较之下,对于西班牙人的禁运、禁航政策则率先得到了执行,任何前往马尼拉的海船,或是由马尼拉方面派来进行贸易的海船都已经进入了明军的打击范围之内,不似先前碍于不好攻伐友军而对一些违禁海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郭之奇在兑现承诺,陈凯这边自然也没有爽约的打算。随着一声令下,肇庆府北部的明军集团便展开对梧州府清军的频繁突袭,压力陡然而增。同时,南赣方面的明军也没有闲着,将实际控制线继续向北推进,逼得陈兵吉安府的清军不得不持续向交战区增兵。
梧州、吉安,这都是洪承畴西南经略衙门的辖区。尤其是吉安府那里,本就是南赣落入明军之手后不得以的退而求其次。
地势上不占优不说,吉安府的天地会在民间也有很大的力量。照着过往的报告,以及余佑汉的描述,那里的抗清义军本就有着一定的规模,清军屡次进剿,确有削弱,但是大军驻扎,盘剥地方,又给了他们以大量的人力、物力补充。反倒是随着人口的不断流失,吉安府原本由前江西巡抚蔡士英主导的恢复民生成效早已不复当年,清军想要就地征粮拉夫的难度也在不断提高,只得越来越多的从其他府县,甚至是省份调集粮草。
清军两处受压,势必会吸引一部分部队,使得他们无暇他顾。这是兑现诺言,却不是全部,实在是陈凯现阶段也实在没办法一次性做全了。
广州城外,早前因移镇福建而空下来的军营已然重新恢复了充实。营房为这两日才从高州府过来的抚标第四镇和第五镇所占据。这两支主干为张月、郭登第本部兵马的军队从高州府匆匆赶来,早已换上了抚标的旗号。
扩编还在进行之中,军官、士卒的军服都是入营时重新换过的,原本身上的那些破破烂烂则一律被收缴、处理,以免孳生细菌。倒是那些军服,仍旧是按照当初的军服制作工坊的那种标准尺寸成衣来缝制的,难免有不合身的地方,所以衙门专门动用了一批裁缝的徭役,让他们挨个营房为军官、士卒们改尺寸。
训练还未正式展开,不过这里基本上都是老卒,基本的令行禁止以及武器使用都是不用说的,有几分基础便是可以省却不少时间。
亦是由于正式训练尚未开始,军官、士卒们就显得要闲暇不少。这几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事情做,要熟悉郑氏集团的军法,更要晓得军中的那些监营、监事们也不似他们原本镇里、营里的镇抚们那般好说话的。无论是那位远在福建的闽王国姓爷,还是与他们只有一道城墙之隔的那位陈巡抚,都是对军中法度极为重视的。便是他们各自的大帅,这一路上也是三令五申,哪个还敢不重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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