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上辈子起,宋琅就有个古怪癖好,那就是早餐绝不吃没什么滋味儿的东西。
面上撒了层芝麻,里面填了碎肉,香气四溢的胡饼,泡着滋味醇香浓厚的羊肉汤,真可谓提神醒脑。
正吃着呢,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凉风轻拂花草香,更是神清气爽。
宋琅用罢早膳,用茶水漱过了口,又细细擦拭干净了指甲缝里沾染的油渍,方才带着陈靖等人,信步来到这刺史府正堂外。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队威武雄壮的金吾卫守在身旁,的确连说话都更有底气了,尤其朝廷甄选三卫时,首要便是高大威猛,长相英俊,战斗力不谈,最起码看着得足够唬人。
还未进门呢,宋琅便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等到他带着金吾卫走进屋中,场中的争吵方才一止。
众人听到动静,赶紧转过身,朝着站在门口的宋琅躬身行礼。
“王爷晨安!”
望着泾渭分明,显然在对峙的两派人,宋琅一手负后,大声呵斥道:“吵什么吵?这大早上的,哪儿来这么大火气?”
众人一阵腹诽,就属您火气最大,也好意思说咱们,可嘴上还是赶紧道:“王爷(大人)息怒。”
宋琅眉毛一挑,望向邱燮,喝问道:“这怎么回事儿?”
邱燮一脸委屈,朝旁边一指,道:“王爷明鉴呀,这几位大人好好的,突然说要去南郑县,可这南郑县在我梁州最西南,就算骑马去,也得三天才到,下官体谅几位大人远道而至,舟车劳顿,何况此案一切所需之税务黄册,皆可在我州城案牍库中查阅,那南郑县县丞也在此,又何必大动干戈呢,您说是不是。”
邱燮刚说完,便有人出言反对。
“我等领天子之命,不惜远赴千里之遥,来你梁州,正是为彻查梁州税务,给上下一个交代,可不是贪图享乐的!你们不配合也就罢了,竟还敢横加阻拦,你邱燮究竟是何居心?”
说话这人,正是昨日在宴席上,曾对宋琅招呼苏玄真和钟子期坐主桌而不忿的那位户部员外郎。
他是太子党塞进来的人,自然想将整个案子给查个清清楚楚,用真凭实据将宋欢打落王座,甚至借此拖整个齐王党下水,而身为一名户部官员,他当然明白,这案牍库的册子,其实都是可以造假的!
不说他们这些在户部任职的朝廷大员了,这种玩弄数字的事,连地方上熟稔税务的吏员都可做到,毕竟只要征税的总数没问题,朝廷也不会搭理,但真正发生了什么,只有底下的人自己才知道。
说个不好听的,当地官员就算虚构一个人出来,光从账面上,都是看不出的,所以必须得下到地方,去到基层,从下到上,一路逆推过来,才能真正查清此案,故而他才会提出要去当地寻访。
邱燮闻言,猛地一拂袖,愠怒道:“本官乃一片好心,徐大人怎可血口喷人?莫以为您是京官,就可如此肆意妄为,可别忘了,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徐大人亦是反唇相讥道:“呵,是不是血口喷人,你邱燮自己最清楚!”
狗咬狗的事,宋琅自然不会调解,而是不慌不忙地看向苏玄真。
“玄真啊,此事,你怎么看?”
苏玄真走出人群,一拱手,语气平静。
“回王爷的话,下官以为,天子之命,万不可轻慢,绝非坐在中堂,听几句话,翻几页纸,就可审清楚的。再者,此案的重点,在于土地税务,故下官认为,理当听从户部徐大人的建议。”
那姓徐的本还当这小王爷已与手下亲信,还有梁州这边都串通好了,一听这话,不禁讶然,全然没想到,苏玄真竟会在这时候声援自己,却不知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那小王爷暗中授意。
不等他继续猜测,苏玄真便又补充了一句。
“王爷,您虽是陛下钦定的巡抚使,但怎么审,怎么查,还得落在诸位大人身上,所以无论如何,听他们一句话,准是没错的。”
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看来这小王爷并不想掺和到党争中,更不想承担连带的责任,所以才要一直和稀泥。
宋琅顺势露出一副很没主见的模样,点头道:“说的对,这术业有专攻,本王就不捣乱了,既然徐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去那什么南郑县吧。”
邱燮见状,赶紧跳出来阻拦道:“王爷,不可呀!”
宋琅一扭头,眼神茫然地反问道:“为何不可?”
随即他一皱眉,上下打量了邱燮一下,悠悠地道:“邱大人该不会是,担心真查出什么来吧?”
邱燮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解释道:“王爷,您可不知,那南郑县可是出了一窝手段狠辣,凶残至极的山匪呀,王爷您万金之躯,又岂可贸然去往如此凶险之地耶?若是出了差池,下官万死难辞其咎呀!”
宋琅作恍然大悟状,一拍手,对邱燮赞道:“也是哦,那还是邱大人你想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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