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这帮居心叵测的弟兄,离开这充斥着尔虞我诈的长安城后,宋琅并未着急赶路。
梁州案从最初爆发,到现在,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宋良肯定早就将梁州上下都安排好了,早去晚去,区别不会太大,何况他刚刚才给了陈靖一个下马威,就好比那云雾中的蛟龙露出了一鳞半爪,现在也是该靠行动麻痹一下那帮心眼最多的文官们了。
这一路上,宋琅就好似一只飞出牢笼,自由翱翔的鸟儿,他甚至几度强行绕道,就为跑去看看名胜古迹,先贤遗作,或是秀丽山川,奔涌江河。
不似一位正努力赶赴办案之地的钦差,而更像个携妻带友,出门游山玩水的贵公子。
梅清秋在高兴之余,倒也曾在私下劝过宋琅,希望他抓紧赶路,莫误了正事,可宋琅却让她无需担心,尽情玩乐便是,次数一多,她也不好再说了。
不光是游览名胜古迹,他还要故意问询众人,知不知道其中的典故,偶尔还会得意洋洋地显摆一番自己的学识,但又故意让这帮随行的文官们知道,或直接听见自己在私下里,提前问过苏玄真或钟子期。
如此这般一番操作下来,文官们都觉得这位陈王殿下实在是不堪大用,简直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这次查案,恐怕他全得靠那二人撑着了。
然而,苏玄真毕竟年纪还小,虽然他们都知道,他不光是张清正的关门弟子,另外还有一个“幼麟”的别号,却依旧不为这帮官场老人们所重视。
至于钟子期,一个一路被贬的倒霉蛋,若不是傍上了这暂时得势的陈王,狗屁都不是,他们当然也瞧不上。
这样的两个人,作为宋琅的班底,他们只觉得滑稽可笑,应付得也愈来愈随便,包括对宋琅的态度,也都是表面上客客气气,私底下没少嘲笑。
文官们愈发轻视宋琅,武官们却不一样,越是相处下来,陈靖和手下的金吾卫们越是觉得这位陈王殿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不光会与他们聊些有的没的,拉拉家常,甚至还能和他们坐在一张桌上,吃一样的东西,住一样的房间,除了玩心大一些,根本看不出是一位朝廷亲王。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先给他一巴掌,再赏一颗糖,其效果远远比直接给一颗糖要好,因为你让他知道了,你不光可以给他糖,也可以赏他巴掌,恩威并施,才能真正收获人心。
当然了,这种招数对真正的聪明人来说,就只会起反效果了,譬如对苏玄真和钟子期,宋琅一直都是礼遇有加,从不以亲王自居。
说到苏玄真与钟子期,这年纪相差了二十岁的两人,也是愈发熟悉,虽然骑马赶路的时候,有凉风贯口,不好说话,可到了驿站,或是休歇的地方,二人便会就画道进行一番交流。
苏玄真年纪不大,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厉害在既读过万卷书,也行过万里路,与张清正推荐的两名官员也很谈得来,不过齐王党和太子党的官员们都自持身份,很少主动开口,都在暗自警惕较劲而已。
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赶路,光是路上就耽搁了十来天,途中宋琅还装傻充愣,故意与苏玄真和钟子期配合,挑起两拨人的矛盾,让这两帮人陷入斗争之中,等会儿到了地方。也省得捣乱。
为了方便管理,嘉国将全国划为十道,设节度使,一开始多由开国重臣担任,但后来随着老臣们的凋零,再加上节度使权力过大,出过不少事,到如今,基本算是废除了,只有部分还由现存的国公们继续领着虚衔,但权力大小各有不同。
至于这梁州案为何会牵涉到土地,那就得谈谈朝廷官员的薪资制度了。
嘉国将朝廷官员们的俸禄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正经到手的钱粮,有月俸和年俸两种,另一部分则是土地,官员们按照品秩高低,再加上天子的一些赏赐,可以分到数量不等的土地!
不过,可别以为能跟现代一样,搞搞房地产发大财,因为这些土地,并不是完全划归官员们所有,官员们对其只有使用和租借的权力,简单来说,就是对这些土地,官员们可以自己种,也可以请人种,或者租给别人来种,相关收益都归属这个官员,但不能直接将地卖了,也不能将地铲平了盖房等等。
至于像亲王,国公这些有爵位在身的,那就厉害了,因为他们不光拥有土地,而且能够收取封地内的赋税,像郑国公这等大员,封地有千亩不止,自是可以锦衣玉食,支撑起一座大宅几十上百人的日常消耗。
说回宋欢的封地,梁州。
嘉国将各州县按照大小,内部人口,贫瘠或富裕的程度,又分为上,中上,中,中下,下五等,其中按照作用不同,又有更细致的区分,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可别小瞧这些评级,因为它直接关乎到切实的税务,也就是户部每年要从这里收多少东西,这都有黄册可查,甚至连当地官员的品秩也不同。
作为刺史佐官,出行时甚至要单乘一车的州别架,在下州只是从五品,在上州却是从四品,其中差别,可见一斑,放在现代,可以理解为直辖市和地级市,乃至县级市的区别。
梁州虽然占地不大,下辖也只有区区五县,但离着长安不算远,有守望之用,而且这里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物产也很丰厚,原本就属中上,毕竟宋欢的母亲颇为受宠,又舍得拉下脸,给儿子争取到的封地自然不错,这也是为什么宋承乾会说宋欢是齐王党的钱袋子,就在于此。
离着梁州城只有区区四里地后,陈靖派出了一名金吾卫,快马加鞭,先行一步,前往通传,其余人则放缓马速,缓缓前行,等到一行人终于快到城门口的时候,道路两旁已经站满了前来迎接的人。
马儿缓缓止步,一行人翻身下马,又有一名金吾卫小心翼翼地扶着宋琅下了车,随后宋琅又转身扶着梅清秋下了车,紧接着,不用宋琅走过去,由梁州刺史带头,所有人一拥而上,一直跑到宋琅三步开外方才停下,然后赶紧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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