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丫鬟跟着她一起,磕头的声音连雨水声都遮不住。
黑衣人却只是沉默,一动不动。
头领丢了弓往花芷走过去,吴大三人想拦,被他一人一脚踢开,看向勉强坐起来的女人。
湿淋淋的头发搭在身上,中衣已经被血水染红,脸嘴白成一色,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拿着匕首的手都在发抖,却依旧持刀横于胸前,他相信只要自己有一点点异动她都会拼死一博。
于是他并不走近,从怀里拿出两个瓷瓶放到地上,不发一言的带着所有人退得干干净净。
抱夏连跑带爬的扑过来,眼泪和着雨水一起往下流,和念秋一人一边把人扶起来往屋里走。
拂冬坐在地上几次都没起得来,刘香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去厨房,扶我去厨房。”拂冬声音哽咽,“其他人先去换身干衣裳,一会小姐那里需要人侍候。”
“是。”
抱夏和念秋一边哭一边给小姐换衣服,看着那三处血淋淋的伤口眼泪流得更急了。
花芷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伤到要害,失血过多才会如此,后面好好养着就养回来了,可下面的人不知道。
咬着舌尖不让自己昏过去,花芷吩咐道:“把消息捂住了,明天派人,不,念秋,明天你回去告诉祖母,这边的果子快能下树了,我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处理这事,迎春那里也先瞒着,让她安心在家里处理事情,告诉她,七天后把东西送一批过来。”
急喘了几口气,花芷继续道:“找管家要一批做事的人,要信得过的,二婶三婶的人不要,家里能抽掉多少就要多少。”
“小姐,都这时候了您顾一顾自己好不好。”抱夏声音哑得不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放心,我没事,伤口看着厉害但都不在要害上,看看那三人还活着没有,只要还有一口气也要努力把人救回来,天一亮就让吴大去请大夫,我一会昏睡过去了可能会发热,不要着急,用酒给我清洗伤口,对了,刚才那个男人给的应该是药,就用那个药,他没有敌意。”
花芷一头倒回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定不能让祖母知……”
声音嘎然而止,抱夏吓得连忙去探气息,确定小姐是昏过去后捂着嘴大哭。
念秋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去找酒,你照顾好小姐。”
屋外,大家都等在那里。
吴大手里拿着那两个瓷瓶,“念秋姑娘……”
念秋接过来,“那三人还活着吗?”
吴大用力搓了把脸,“陈亮没气了,六子和三儿身上各有两道刀口,我让结子他们两先照顾着。”
“天亮了你去请大夫。”念秋也不多废话,走出两步又回头道:“来两个人和我一起去找酒,吴大你一会也用酒给他们清洗伤口。”
“是。”
所有人都动起来。
拂冬和刘香抬着一桶热水进屋,用热水给小姐擦了遍身,眼睁睁的看着每次往伤口上抹酒时小姐都疼得直抽搐,昏过去了都这样,她们无法想像这得有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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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男人把玩着一根银钗边听属下汇报。
“主子,问出来了,可要派人去把东西取回来?”
“无需,报上去便是。”男人抬头,露出右颊上一条从耳畔到嘴角的疤痕,“身份查出来了?”
“是,那是花家大姑娘。”看主子难得对一个人感兴趣,汇报的人便把所知的都说了出来,“花家二姑娘三姑娘俱有才名,反倒是大姑娘一直名声不显,也少有参与那些茶话会,便是不得不出门走动也会用帷帽遮住容貌,有传言说她貌似无盐,不得家人所喜,意外的是如今花家是由她掌家,前不久花老夫人登沈家门把她的婚事退了,据我们查到的消息是花家大姑娘自己的意思。”
貌似无盐?男人掰了掰弹片,唇角微勾,就那晚那般狼狈的模样也可看出容颜清丽少有人及,更难得的是她的秉性。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料到长于闺阁之中的大家小姐竟有那一副以命博命的身手,不让下人为她拼命,却以一己力耗去秦征大半战力为其他人留下一线生机,这样的人又怎会看得上那些个名声,又怎会当不起一个家,对她而言那些所谓的名声才是累赘吧。
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把这钗子扎进秦征原本的伤口,又以挨一刀为代价把武器从对方手里夺走,要不是力气不足,到最后她未必会是倒下的那个。
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足够冷静的头脑,不要说一个弱女子,就是一个成年男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花家将她藏得如此不露声色,花屹正难不成是早料到了花家有这一难?!
又或者……是她平日里把自己藏得太好,就连花屹正都不知道他花家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孙女?
是了,怪不得那天在街上会看到她纵马疾驰,那日正是花家被判流放抄家,恐怕在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掌家了吧。
真有意思,男人低头看着手心中尖锐的银钗,这东西做得也挺有意思,女眷用的首饰可不会这般尖锐,她也不怕会伤着自己。
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禀世子,王爷传话过来,三公子病了,想请芍药过府。”
“这个时辰?看样子病得不轻。”男人冷冷的勾唇,“不过与我何干,死便死了吧,让芍药去一趟花家庄子上,多带几瓶药去。”
“……是。”手下早就习惯了主子对王爷的态度,并不意外,但是竟然会让芍药去看花家大姑娘,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陈情,把这事再给我细查一遍,我怎么觉着这里边有二皇子的手笔呢!”男人危险的眯起眼,他就算是一柄刀那也是握在皇上手里的刀,不是谁想用便能用的,如果有人记不住,他不介意让他印象深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边透出亮光。
马车停在庄子外,念秋和吴大同行,一人回府,一人请大夫。
屋内,拂冬再次换了条帕子,摸了摸小姐脖颈,神情一喜,“热度好像退了些,抱夏你来摸摸看。”
抱夏连忙伸出手去一探,脸上也有了喜意,“没错,是退了些。”
两人都庆幸不已,小姐并没有发高热,只是比平时稍高一些,这已经比预料的要好多了。
“果然是好药,想来那两人应该也能无碍。”
抱夏做主把其中一瓶药给了六子和三儿,跟着小姐这么多年她清楚小姐的性子,再舍不得也要给,毕竟那两人也是为了花家受的伤。
小姐护短得很,哪怕是她们这些命贱的下人,只要小姐当成了自己人也会护着。
可惜这药份量小,省着用也就能再用个三次的样子,要是能留下那一瓶……
抱夏叹了口气,不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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