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下马福了福身,取下一个包袱送上前,“民女来自花家,差爷一路辛苦,一点吃食给诸位解解乏。”
官爷拿在手里捏了捏,满意的点头,“那我就笑纳了,给你一柱香时间,长话短说。”
“民女谢过。”
花芷牵着马来到花家人面前,花家众人也都看着她,他们都盼着家中来人,却谁都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个平时并不打眼的长房长孙女。
花父花平宇轻咳一声松了松嗓子,“芷儿,你怎么来了。”
“总要有人来。”花芷把包袱一一递过去,嫡支这边被流放的一共十人,在给三叔的时候抓着他的手抓了下包袱的某个地方,三叔会意的点头。
十五年,足够她摸透家里人的性格,父亲和三叔都随祖父,是典型的文人性格,二叔因为是庶子,既不能入仕本身也不是多出色的人,表现向来平平,就算心里有些计较也在祖父允许的范围内。
只有四叔是个异类,可要论聪明急智父亲和三叔都不如他,到了北地那边,花芷最指望的就是他。
“那边冷,我把护膝护腕都带着了,厚衣服也都带了一身,娘和二婶三婶赶着做的,过了水就没那么暖和了,久穿一穿,别急着洗。”
花家没有蠢人,都明白过来,点头应下。
“太后保下了我们,家里其他人都没事,不过老宅不能住了,我们搬去了城南的宅子。”花芷看了不远处的官差一眼,压低声音问,“祖父,我想知道您是因什么事获罪。”
“芷儿,朝堂上的事你别胡乱打听……”
“芷儿想知道我便告知于你。”花屹正打断长子的话,同样低声道:“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两王相争殃及池渔,我没忍住多说了几句撞在了风口上引得皇上震怒,就是如此而已。”
花芷松了口气,“无碍,祖父您只是被迁怒,过了就有挽回的机会,到了那边银钱该用的地方就用,不用担心不够,我会赚到钱,但是人一定要保重,祖父,您得答应我。”
明明是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花屹正却笑了,“祖父的眼光从来没有差过,是与不是?”
花芷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家里这么多兄弟姐妹,祖父独独将她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手把手的教自己写字,琴棋书画亲自指点,她自认一直以来都把自己藏得很好,没有露出一点狐狸尾巴,不懂祖父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现在她明白了,她表现得再像个孩子,可一个成人的灵魂是无法真正变成孩子思维的,该怕的时候她没有怕,该惊的时候她没有惊,该喜的时候她又没有喜,睿智如祖父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不同。
“祖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花屹正拍拍她的肩,“照顾好家里人,你祖母怕是不好受。”
“我知道,您放心。”
看了眼旁边和他隔着距离的几家人,花屹正叹了口气,“那几家的人能帮扶一把就帮扶一把吧,总归是受了我的连累。”
“是。”
花屹正踱开了步子,不再多说。
花平宇拍拍女儿的手臂,“芷儿,你……受累。”
花芷摇头,“身为花家人,自当享得起富贵担得起责任,爹,您注意身体,照顾好祖父,有什么要出面的事让四叔去,他比您擅长这些。”
“放心,我不逞强。”
花芷又看向四叔,“四叔,要辛苦你了。”
花平阳历来和这个只差了他九岁的侄女亲近,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也都收了起来,“我省得,你不用挂心,你四婶还有着身孕,你平时多看着些。”
“人素来共得起患难,都会好的。”
“你向来比常人看得透。”花平阳笑了,“城外那个庄子被封了没有?”
“目前我只知道城南的宅子没有封。”
“那城外那个也不会封,有时间了去看看,我每年都会给那棵大槐树松松土。”
花芷瞬间想到许多,点头应下,又向同辈的几个弟弟交待了几句,看那边的人已经吃完了东西,该收到口袋里的东西也都收好了,花芷不再多说,在长辈面前跪下拜别,“万望一路保重,祖父您教过我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花屹正将人搀起来,“这点事打不倒我,家里就交给你了。”
“是。”
花芷牵着马来到官差头领面前,“差爷,祖父年迈,这一路山高路远还请多照顾一二,花家定有重谢。”
花芷回头看了一眼花家众人,“祖父并非犯了不可饶恕之罪,皇上这一时恼他,说不得什么又会想起他的好,山不转水转,未尝没有柳暗花明的时候,您说是不是?”
当差的哪个不是人精,自然听得出花芷这话中未尽的意思,要说听了这隐带威胁的话高兴是不可能的,可细一想却也知道这是事实,要花大人犯的是谋逆罪,那没说的,再往下数几代都别想翻身,他们怎么可着心来都翻不了船。
可花大人不是,他不过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以他从二品的官职,历经两朝又是皇上用惯的老人,说不定气消了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起复不过是一转眼的事。
摸摸腰间刚捂热的金条,啧,这还是抄家了呢!
“花家小姐的意思我理会得,只管放心,不说别的,花大人可是为咱们大庆朝忙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大人,我们就是长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他老人家开涮,只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这点也请花家小姐体谅。”
“不敢让差爷为难,小女代花家众人谢过。”
花芷回头一一看过自己的亲人,挥了挥手,利落的翻身上马打马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
花家老三花平彦低喃:“怪不得爹独独对芷儿特殊,现在才算看明白了,不要说女子,就是男丁在这个年纪也不会比芷儿做得更好。”
花平宇一脸愧疚,“我以前都没有发现,还因为柏林总喜欢粘着她这个长姐对她发过脾气。”
“你没发现的事多了,我这大侄女可惜生了个女儿身。”花平阳看那边官差准备动身了便把包袱背上,又将老父亲手里的包袱拿了过来一并背着。
路上比预料的顺利,到家时时辰还早。
念秋等在后门,听到马蹄声就打开了门缝瞧了瞧,确定是小姐后忙迎了过去扶着小姐下马。
“小姐,那几家都来人了。”
“态度怎么样?有没有闹?”
“二叔太太说话夹枪带棒的,四叔太太一直哭,三叔太太直接就怪上了,老夫人让其他人都在屋里不准出来,就她一个人在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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