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脸色微黑。

暗卫心下怕怕，余下的话已不敢说，只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夏木彻身畔的属下甲杜仲。

杜仲早被暗卫A的迟钝惊呆了，一次次张嘴，无声提醒：秦姑娘！秦姑娘！

“喔喔，秦姑娘，秦姑娘……”暗卫A心下更紧张，“秦姑娘抓了小鱼，说要油炸了，送给掌柜！”

杜仲无语望天花板，九殿下脸色又黑了几分，暗卫A欲哭无泪，他就不该回来报信！

暗卫A干脆闭眼，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余下的话一句接一句：

“江阳说心仪秦姑娘，带了人去守夜！”

“还几次表白！”

“林小花说的江阳和秦姑娘可配，叫凤求凰。”

“秦姑娘可受欢迎了，村里大叔大妈都想把儿子配给她，秦家门槛都快踏平了！好多人提亲。”

“咔嚓！”

暗卫A猛的睁开眼睛，只见九殿下浑身上下冒着寒气，手上的杯子都成渣渣了，杜仲正递过一张帕子。

“主子……”暗卫A弱弱的喊了一声，好想去死，他刚又哪句话说错了，明明都是如实禀告。

“无妨。”夏木彻很平静，很平淡，很有皇子威仪。

他用帕子擦了手上的水。

“那个江阳是何来路？”听这个名字就让人觉得讨厌！

“是村里一混混。”暗卫A道。

“既是混混，如何配得上凤求凰这个词语？”能称为凤者，至少也要皇子吧？

“是是，秦姑娘也是这么说。”

“这么说，丑丫头拒绝了？”某人心情无端好了点。

“是，秦姑娘好像很讨厌那个叫江阳的。”

“算她有点眼光。”某人唇角笑了笑，“想必那个江阳长得很丑，村里其他提亲的，也都拒绝了吗？”

“回主子，其实，江阳长得还可以。”暗卫A多老实啊，“至于其他提亲的，秦姑娘没答应，没拒绝，只说往后想嫁人时，会通知大家。”

会通知大家……这是什么答案？

某人扬起的唇角又塌了下去。

“通知守在她身边其他暗卫，往后，若本皇子没其他事情，他们都不必回来了！”

暗卫A：哭，这是集体开除的意思吗？

“都给我好好守着！若她想嫁人了，第一时间回禀本皇子。”

暗卫A：还好，还好，没有开除，还是有活儿干，有工钱拿。

杜仲上前一步，张口，还没说话，只听夏木彻已截断他的话：“好歹是本皇子的救命恩人，怎能随便嫁人？万一没嫁好，所托非人，本皇子岂不是要操一辈子心？”

杜仲：秦姑娘嫁没嫁好，关您P事？

“本皇子要替她选个好的。”夏木彻再道，“至少也要王侯将相之子。”

“主子，秦姑娘那容貌……怕是不好找。”杜仲友情提示，王侯将相之子，谁不是眼睛长在头顶？

“那些以貌取人的庸人！”夏木彻不屑，他想了会儿，“我得让她嫁个人品过硬，我信得过的人，免得往后对她不好。”

说话间，夏木彻将目光落在杜仲身上。

杜仲默默后退：人品过硬，九皇子信得过，那不就是我吗？殿下，属下颜控，求不要乱点鸳鸯谱！

夏木彻冷哼一声：“再退就退到门外去了！”哼，这些只看长相的庸人！“本皇子记得你家已有正妻。”

“是。”杜仲赶紧答，“属下和夫人情投意合，相敬如宾，往后还要白头到老。”求不要拆散。

夏木彻鄙视的看过他一眼，一副瞧不上眼的样子：“像你这种已有正妻的，本皇子压根不会考虑。”

杜仲囧，敢情……殿下不但要找个人品过硬，家世过硬，还要找个家里没正妻，能娶秦暖暖为正妻的？

殿下，就秦姑娘那长相，就算再具有内在美，您不怕您属下偷跑吗？

“怎露出那番模样？”夏木彻皱眉嫌弃。

“没。”杜仲咧嘴，标准直男笑容，难看死了。

“平时替本皇子留意着。”夏木彻吩咐，“若有合适的，重重有赏。”

“是。”杜仲响亮答，“属下必定给夏姑娘找一个家世好，人品好，读书好，武功好，长相好，身材好，没正妻，最好连小妾都没有的好男人！”

夏木彻摸摸脸，严肃思考：那不就是我吗？

第二日天不亮，秦暖暖就起床了，约好今日去城里给酒楼掌柜送山货的。

小鱼昨儿晚上就清理出来了。

像这种超级小的小鱼，他们平日里吃的时候，都不会清理肠肠肚肚，今儿例外，既是给贵人的，怕贵人想到小鱼肚子里的东西犯恶心，就全部清理了一次，把肠肠肚肚全部挤了出来。

烧火。

“妹儿，要不我去叫娘吧？娘的手艺会好点。”秦二不放心，想到他们曾经吃到的焦炭肥肠。

“别叫娘了，娘这几日也辛苦，让她多睡会儿。”秦暖暖道，“再说，炸个小鱼多简单的事情，油烧烫后，把小鱼倒进去，一个翻滚就熟了。”

秦二见秦暖暖极有把握，遂不再劝说，只认真看火。

倒油。

秦暖暖身上系着围兜，一手拿盘子，一手拿铲子，两只眼睛直直盯着锅里，俨然超级认真的厨子。

直到清油冒烟，有翻滚迹象时，秦暖暖猛的将小鱼全部倒进去。

只听“滋滋”声一片，混合着细小的“噼里啪啦”，许多小鱼从油里飞溅出来，秦暖暖一手拿着锅盖挡在面前，一手拿铲子使劲翻滚，再快速将小鱼铲到盘子里——

她的动作够快，够生猛，够大厨风范，盘子里的小鱼回赠了相同力道的色泽和香味。

看着这一盘子焦炭般的东西，秦暖暖深吸了一口气，抓起一条放入嘴里。

“咔嚓。”

焦炭般的口感，秦暖暖拿着还剩半条的小鱼，认真观察了一番，认真评价道：“比上次有进步，外面虽焦，但里面还有一丝白色的鱼肉。”

她眯着眼睛：“仔细品味一番，鱼的鲜香还在，回味悠久。”

“二哥，你是不是想尝尝？”秦暖暖看着坐在灶前的秦二。

秦二忙摇头，盘子里那东西光是卖相，他就提不起半分兴趣。

秦暖暖将盘子递到秦二面前：“想吃就说嘛！虽然是给贵人和酒楼掌柜的，但也不缺这一星半点，油炸小鱼下酒真是绝配，特别要竹叶青！”

看着秦暖暖殷勤的目光，秦二尖着手指，视死如归拎起一条小鱼，再视死如归扔进嘴里，视死如归嚼了两下，硬咽了下去。

“二哥，你觉得怎么样？”秦暖暖殷勤的问。

她的眼睛太亮，太闪，内里如有璀璨星河，秦二怎么也说不出难听的话，只昧着良心，艰难道：“人间绝味！”

“哇，这么高评价！”秦暖暖觉得不可思议，再拎起一条丢入嘴里，“咔嚓，咔嚓”。

“若再加点盐就好了！”秦二及时补充。

秦暖暖当即吸取意见，拿起盐瓶子，正要抖动——

“哎，少……”

秦二的话没说完，秦暖暖已抖动失手。

一大摊盐倒在小鱼身上。

“二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盐很贵……”

“赚回来就是了。”秦暖暖不以为意，将多得实在看不过眼的盐弄出来，再拿筷子多拌了几下，正色，“这叫盐焗小鱼，和盐焗虾一样，是一道名菜。”

秦二：你不用为你垃圾手艺找借口了，咱都懂。

厨房外，不明真相的围观暗卫们偷偷咽口水，盐焗小鱼，一听就很好吃的样子！秦姑娘说内里鲜嫩，回味悠久……我们也想吃！

他们一个个暗下决心，待会儿回去时一定卯足劲儿表现，争取让主子赏赐他们一条。

“妹儿，这盐焗小鱼真要送给掌柜和贵人？”秦二不确定。

“是啊！怎么？二哥舍不得？”秦暖暖问。

“怎么会呢？”秦二立即笑，“妹儿专门去捕捞的小鱼，二哥怎么好意思截福？”

暗卫：算你识相！若被殿下知道他的小鱼被人截了，肯定把你大卸八块！

秦暖暖：“二哥若喜欢，改明儿我再给二哥做就是了！厨艺这东西，就是要多练。”

秦二一脸真诚：“相信我，你的厨艺已经很好，不需要再练！”别浪费食材了，折福。

秦暖暖双手交握于胸前，一脸感动：“原来二哥这么喜欢我做的食物，好感动！”秦二味觉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暗卫：没想到秦姑娘不光蕙质兰心，目光如炬，运气彪悍，还厨艺了得！上天果然是公平的，给秦姑娘那么一张丑脸，就是为了寓意世上没有十全十美，最多十全九美！

两柱香后，秦暖暖一行出发。

秦大秦二各背了一个背篼，秦大的背篼里全是捏死的山鸡，重重叠叠放在里面，秦二的背篼最下面是晾过的野山猪肉，然后是扭断脖子的黑毛兔，最上面是死掉的山鸡。

至于那五只活着的，秦大秦二各拎着一条麻绳，如同遛狗般往前走去。

山鸡们哪肯离开新领地，这里有吃不完的玉米，还有一群孝敬它们的芦花鸡，除了脚被绑着，不方便飞翔，真是人间福地。

它们装死般躺在地上，硬着脖子一动不动，秦大秦二哪是怜香惜鸡之人，拖着麻绳就走。拖出很长一段，山鸡们发现帅毛乱了，肉皮子好痛，这才拍打着翅膀飞起来跟上去。

别了，我的领地！别了，我的芦花鸡手下！

等等！

这群该死的芦花鸡，一个个拍翅膀叫好嘛意思？昨儿还敬献它们玉米呢？现在就开始欢送它们的老大！做手下能不能有点持久力？

秦暖暖依旧包着脑袋，头上戴一顶有帘子的斗笠，怀里抱着长耳黑兔。

她原计划今儿不带它的，奈何这兔子实在太黏人，狗屁膏药一般。昨儿夜里跑到她枕头上睡觉不说，今儿早上时不时用它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秦暖暖，搞得秦暖暖觉得好像不带它就对不起它一般。

“哥，我教你们写几个字吧：长短、耳朵、黑兔、湿漉漉、黏人、喜欢、讨厌……”

秦暖暖一路走一路教，教完这几个字后，又把之前教的给他们复习了一次。

暗卫：秦姑娘真是个好妹妹！这样的好妹妹，我们也想有。

到大庆郡的时候刚过了午时，有了上次陆大人的照顾，守城的士兵许多认识秦暖暖一行。

老远看见戴斗笠的秦暖暖，笑问：“姑娘，你们又来了哇？”

“是。”秦暖暖笑答。

“你们这次来，是来卖山货，还是……”无数双眼睛扫过秦大秦二，亲切道，“耍杂技？”

见过带猴子耍杂技，还没看过带山鸡耍杂技……

这五只山鸡，一看就训练有素，立在秦大头顶那只正金鸡独立，肩膀上那两只伸着翅膀大鹏展翅；立在秦二肩膀上那两只各抬起一条腿，斜靠在秦二脑袋上。

“我们是来卖山货的。”秦暖暖笑。

“喔！”士兵感慨，再把秦大秦二打量一番，“姑娘家的山货可真别具一格，连山鸡都这么有型。”

“承蒙官爷夸奖。”秦暖暖抱拳道谢。

“快进城吧，祝姑娘生意兴隆，早点把山货卖完。”士兵招呼他们不用排队，直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