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眼光一闪,对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便又上来两个侍卫,加入打斗。这下我倒是真的开始担心起来,倒不是害怕方宴之输了,而是怕他的本能反应太快来不及藏拙,暴露我俩的身份。
这新加的两个人,是比先那个要厉害老重的。这一下子你来我往的,打斗逐渐精彩起来了,侯爷也将目光全放在他们身上。而我明眼瞧着看着方宴之游刃有余,应对自如的,想着不好,这侯爷府中的身后亲随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谁不知道侯爷受皇上器重,侍奉的人都是万里挑一。要是真随随便便被他打了下去,怕是我们的背景便要被细细调查一番了。我心中着急,向前探了几步,其中一个侍卫避闪不及,差点撞到我身上。我便借故出声提醒,嘤咛了一句:“哎呀。”又想要慌忙脚乱地连忙退回侯爷身边,而今晨方宴之新给我梳的垂云髻,被侍卫的掌风这么一带,被弄得有点散乱,几缕发丝随风轻扫过侯爷的脸庞,挠得人心痒痒,发尾上的点点幽香也随之潜入。侯爷不知何时在我旁边,虚扶了我一把。他温润如玉的双眸看着我,而我像是脸红一样埋下头,又侧着脸,娇羞地从下往上眼梢含情地偷偷看他,也不行礼,只是气若游云地小声说了句谢谢。
方宴之看了我一眼,也了然,故意漏了个破绽,让那一名侍卫直接一掌打在他胸膛上。这一掌,让他被击出足有一米,稳住身形后,轻咳了一声,登时嘴角流出了鲜血。那侍卫还想乘胜追击,我便看准时机,拉住侯爷手肘处的衣角,似是着急撒娇一样地轻唤了一声:“侯爷。”声音细细碎碎的,惹人怜爱。素手略带着点力,轻拽着侯爷的衣角不松手,似是忘了规矩一般,也是试探侯爷如今对我到底有没有几分好感。这时侯爷看向我,是带着十成的笑意,并示意手下人住手。这时方宴之也抹了嘴角的鲜血,走上前来:“早就听闻侯爷府上,卧虎藏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又以退为进说道:“既是如此,小人这点花拳绣腿便也不足以入侯爷法眼,我也不便在此班门弄斧。还请侯爷让我跟小妹就此退府不再叨扰。”我也松开抓住侯爷衣角的手,退置方宴之身侧向侯爷行礼。
侯爷被我松开了衣袍,身侧的幽香也随之离去,心中些许失落,定了定神道:“方先生哪里的话。本王府上侍卫便是三个才能与方先生堪堪平手,足可见先生之才。若是先生不嫌弃小王府上简陋,便安心与舍妹在此住下。”
见目的达成,我和方宴之也不再假意推辞,只是按着礼数谢过了侯爷。我刚站起身,只听着后面侍卫丛中,掷地有声地传来一句:“慢着!”这一声中气十足,一听便知道出声之人,武功真气都是一品高手才有的气魄。我心中不禁打鼓,想着就算方宴之刚才故意输招了,也难免不被更胜于他之上的高手看出破绽。况且这会子他又受了点小伤,虽不碍事,但也不知道若是现在暴露打斗纠缠起来,我们的胜算有几分。我紧盯着从侍卫丛中缓缓走出的中年男子,他样子倒是极为普通,四方的国字脸,再加上风吹日晒的黝黑脸颊,扔在人群中怕是再难找出。可是又见他步伐稳健,目光如炬,眼睛的精光像是能把人吃光抹尽。我不由得打起精神,无意识地用手抚摸着背后的尺刃,准备抽出,进行战斗。
可是谁知道我原想着他会冲着方宴之来,没想到他却转向我,“不知道姑娘将何物置于后背之处,可否拿出来让小人一鉴。”他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但是眼睛却是太过锐利。对于杀手来说,藏在身上的兵器,便如同是长在身上的血肉一样,与自身融为一体。而我处处小心,藏的如此之好,不漏一分一毫,侯爷与我身旁一同如此之久都未曾发觉,没想到却被他一语道出。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看得我如芒在背,还得佯装不知,天真反问:“什么?”
“姑娘不必装的不知晓,我说的便是你后背脊梁处的长物。”
他点的如此透,我也不再虚与委蛇,干脆嗤嗤地掩嘴偷笑了一声:“先生可是说我背后的板子?”
见我如此,他一时迷惑,没有出声。
我届时便轻轻锤了方宴之一下,小女儿形态地娇嗔道:“都怪哥哥!说我身姿不够出众,怕被侯爷笑话,硬让我别了这块铁板子在身后,说是矫正身形,可让我好不舒服呢。只是这碍于人多,我也不好把它取下来,还望先生见谅。”
方宴之也出来解围,跟我唱起了双簧戏:”诸位见笑了,舍妹自小在乡野中长大
没拘没束惯了的,怕是侯爷面前失仪,没得法子,只好出此下策。忘侯爷海涵。”
看我俩回答自如,那位中年侍卫纵然心中尚有疑惑,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看向侯爷。侯爷这时却笑了起来,“刘叔无妨,你是伴随本王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可对于这姑娘家的爱美之心还是不甚了解啊,哪怕是宫中娘娘为了自身的仪容也是绞尽脑汁花招尽出呢。”他面塑如玉,这一笑起来也是带有皇家贵气的精雕细琢。那双眼睛,更是灿烂夺目,看起来就赏心悦目,让人起不了防备,反而更生亲近之心。我不免得想要怄气,我当初为了想要巧目盼兮的效果,是苦练了多久,而这人却是周身气派,天生便是这般神采奕奕。
这样一番打趣,那名换作刘叔的侍卫,也不便再好出口质问,默默退下了。侯爷几步走到我身前,“怎么,还在看本王身上的四爪蟒吗?你便是这样喜欢,那我待会便派人绞了送到你房中?”
我面上一红:“侯爷怎么这般戏弄奴家。”
方宴之接茬道:“侯爷刚从御前回来,想必已是疲累,又看了这一会打斗,不如请侯爷先回房中休息,而我兄妹二人也由瑶姑姑领着去住所,梳洗打扮,明日再来拜见侯爷。”
他彬彬有礼,袒护我的清白名声的同时,树了自己的形象,最后也不得罪侯爷。这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搞得方宴之像是个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翩翩公子。加之他身手不凡,而又这样懂礼数,让众人不由都在心中暗自记下,对他的印象也拔高了不少。而只有我在心底里暗暗嘲笑方宴之这道貌岸然的话,跟他也太不相符了。
“方先生考虑周全,如此也好,还请瑶姑姑带着两位去住所。”话虽是对着瑶姑姑说,但是侯爷那双熠熠发光的双眸却一直看着我。我当然是懂他的眼神的,毕竟我今天百般解数,不就是为了这个眼神吗。可是我是在不愿意在方宴之身边再与侯爷眉目传情的,方宴之与我一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他最看不过的就是我每次为了任务牺牲皮肉色相。他都会统统把这些悉数怪在自己身上,总觉得是因着自己实力不够强大,才让我不得已使美人计这些下作手段。他从来不对说我这些,可终究是一起长大的,他不说我却也都是知道的。这些年来,他总是月下偷偷苦练,现在算是练成,少有敌手,可这人在江湖上,有时智取总是要比蛮干来的好得多。他一心心思想要保护我,可却不知道我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我用媚术,为了任务,也是为他为我自己。但还是,因着顾忌到他在一旁,我只得硬生生无视看在我身上的目光,放弃这趁热打铁的机会。行完礼,就乖乖跟着姑姑走了。却不想这更像是欲情故纵、扰人心绪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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