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这前脚还没出大门呢,就见一群人来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过来了。
只见带头的男子方正脸塌鼻细小眼,看起来颇有些贼头鼠眼的味道。衣着倒是富贵,锦衣华袍的。又看他腰间佩双面工福寿纹翡翠玉佩,又坠装饰用的镶珠佩剑。为了彰显身份,他的打扮倒是异常华贵,可是在我看来倒是华而不实,浮夸至极。后面还跟着几名侍卫,不过我略微扫了眼,都是些武功平平的歪瓜裂枣。若是放在方宴之手中,一齐上也撑不了半个回合。
肖老爷子看见来了人,脸色明显一下子不悦起来,故意想要支开我道:“方姑娘,这儿没什么事了,快回去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无妨,正巧口渴了,还想再叨扰片刻,讨杯茶喝。”肖老爷子见着这人,第一反应竟是要免我卷入其中。若是有人真心待我,那我向来是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况且就算肖老爷子没有这份维护,为着萦云,我也不会对肖府不管不顾。
肖老爷子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往前站了一步,下意识地把我挡在身后。“海织造,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你大驾光临来意为何?”我才看见肖老爷子脑后竟然藏了这些银丝,到底是半百的人了,要强撑着处理这些事务,又还得受这些苍蝇的干扰,实属不易。
我也从中得知,原来来人就是姑苏织造。想起他家的小公子哥,又看这人好像势要跟肖家作对般,我便当下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厌恶之情。不过我也不会把这厌恶流露出来,这姑苏织造,是正五品的官职,虽是官职不甚高,却是个人人想抢的肥差。这样好的差事,若是朝中无人寻常可是不易得到的。这人若是故意要作对,肖家怕是有够呛。
“哎呀,护国公,怎么还来站在门前远迎这套呢?你说说你,也真是老当益壮,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鼻子却还比狗灵通,老远地闻到我来了,还赶来急忙迎接。你也真是好拍马屁,只不过本大人两袖清风,不吃这一套。”海织造甚是得意洋洋地说道。好个狗一样的人,口气却不小。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一点都不假。
肖老爷子是武将,一生戎马,也是战功赫赫。往日在朝为官的时候,也是万众敬仰的。现在虽然没了兵权,只有个空头衔,可这海织造到底是后生,官职又低那么许多。且肖老爷子刚刚已经算是彬彬有礼,好言相待了。这海织造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反而这样明里暗里夹枪带棒的排挤。饶是肖老爷子尽量克制,可突然被这样一个后辈打上门来的侮辱,本也心情郁闷,便是忍不住气的满脸通红。手指颤抖指着那织造,正要当街破口大骂。
我抢先道,“原来大人也闻到味了,也是呢,大老远就传过来了。我以为单只是我一个人闻到了黄皮子的臭骚味呢。本还为难不好意思说呢,没曾想大人自己说出来了,倒真是有自知之明,此等勇气教奴家好生佩服啊。可就正难为我们家肖家主了,皱着眉头硬是被熏了老半天,想着在门口多透透气,不想那气味却自己找过来了,真是奇怪呀。”话是狠话,我却说得天真烂漫,宛如不知事的孩童。说完我又凑近那海织造,若有其事地使劲嗅了嗅,继而猛地跳回去,连忙捂住口鼻,“哎呀,大人,这味道怎么好似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些话只能我来说,要是肖老爷子跟他对骂了,那就是正中他下怀了。这一来,自降身份,失了体面,二来即便是骂赢了,也更容易烙下话柄,被说成是仗势欺人,倚老卖老。再者,这武将火气重,气着了老爷子不好,气到老爷子拔剑砍人就更是不好。
海织造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肖府是看不好自家的狗吗?本大人说这话,这阿猫阿狗也敢来插嘴?”
“我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大人身上也没什么好味道呀。”我立刻回嘴道。
肖家主刚才气急,现在反应过来了。明白这是海织造故意找事的激将法,便立刻领了我的情,清醒了过来。沉声道,“我肖府的人,肖某自当管教,不需要海大人来训斥。”
这边是依然保持着国公府的度量,而海大人呢,反而衬得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了。
我又一拍脑袋,“呀!我知道了,想必海大人是仰慕肖国公的德高望重,专门跑来应聘管家一职的吧?这样毛遂自荐,又带了这好些杂役来,可真是有诚心呢。我看既然海大人苦苦相求,家主不如就发发慈心收下他吧。就算当不成管家,随便做个倒夜壶的杂役也是好的啊,配上海大人身上的味道也正正合适呢。”看着海织造气急的样子,我不由得心中冷笑。这装疯卖傻,反话相讥,可是我跟方宴之从小吵到大的嘴皮子功夫,饶你是什么官场老手,在这儿都得乖乖叫我一声祖师奶奶!
肖家主大笑起来,用他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还是你机敏,一下就猜出海大人的来意。”
海织造知道自己用计激将不成,且又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口齿如此伶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受了这些折辱,特别自己的手下还看着,面子已是挂不住,怒喝道,“来人,给我拿下!”
我没想到他居然敢在护国公府面前动武,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同时,我也不由得想,他如此肆意妄为,可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肖国公挡在人前,“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在我护国公府面前造次?!”
已经闹了这许久,周围的人都聚起来了。门童也早已告知了后院,随着肖家主这一声令下,肖家护院的守卫也拉开气势,手持棍棒,在门口摆开了。一时间现场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奴家无知,竟然不知道说说话也犯法,更不知道织造大人也可同县衙一般当街随意抓人。”
海织造冷笑道,“你藐视本官,该抓,不过今日我可是特意冲着府上三小姐来的。”
萦云?萦云甚少与官家子女有来往,最出格的不过也只是跟姚韩高打打闹闹罢了,怎么会惹上这些事?
“海长贵,凡事讲究一个事出有因。你今天硬是要来找事,给我护国公府泼脏水,就要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死鸭子嘴硬。你既然要原因,那你就洗耳恭听,听好了。胡护国公府家的三小姐,无故携伴登上我姑苏城楼,有卖国通敌之嫌疑!”看海长贵那言之凿凿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结果是这些无稽之谈。想来背后应该另有原有,怕是护国公府得罪了谁。而且这人,能驱使动海长贵,肯定也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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