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名叫顾昕昕,还请各位乡亲父老评评理!”
人群中央的少女没戴帷帽,长相十分秀美,此刻正梨花带雨地哭诉着,但她言行举止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侠女豪爽风范,一身翠色的窄袖高腰襦裙也被她穿出了一种清新翠竹之感。
“我本是顾伞表妹,和兄长进城时不小心走散,我四处寻找却不得兄长的踪迹,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兄长,谁料兄长已经失忆,我本想若能与兄长见上一面,凭借往日我们的兄妹情谊,兄长定能想起我,可没想到,那门口守卫却将我驱赶……”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石相碰之声,句句说得的是情真意切,让旁听者的心情不由的随着她的话语而起起伏伏,从与兄长走散的焦急到寻找兄长的无助,再到被守卫驱赶不得与兄长相见的悲愤,情感跌宕起伏,让人身临其境。
“所以昕儿在此恳请各位父老乡亲们能帮帮昕儿!让我能和兄长见上一面!哪怕只有一面,我也死而无憾!”
虽说是跪在地上,但顾昕昕的腰板却挺得笔直,宛如暴雨中的翠竹,仿佛任何困难险阻都不能压弯她的脊梁。
那样的韧劲和顽强精神融入这样明丽动人的少女身上,真真叫人耳目一新。不少的青年男子看向少女的眼神都变的倾慕炽热,好似她是什么奇珍异宝。
听明白少女的这番话后,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心疼少女不易的,有感慨少女与伞仙兄妹情深的,有赞美少女情深意重的,也有破口大骂守卫不近人情要去替少女打抱不平的……总之种种声音此起彼伏,闹闹哄哄得惹来更多人前来围观,一时间整个久福街都被堵个密不透风。
“这位姑娘,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伞仙之妹,但终究是空口无凭。”
一道清冷的女声划破了周围嗡嗡作响的嘈杂声海,顿时吸引住了全部人的目光——
若是寻常女子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定然会感到浑身不自在,而眼前的这个少女却只是微微仰头,坦然自若地迎受众人探究的目光,竟没有一丝怯懦之色。
那少女虽头戴帷帽叫人看不清容貌,但通过她那身不凡的衣着以及举手投足间彰显的贵气,众人心中便猜测她定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千金。
“所以你为何要这样平白无故毁人清誉。”少女的语气还是那般自持克制,但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
“我自然有证据!”似乎是被那少女流露出的鄙夷不屑给气到了,顾昕昕小脸涨红,梗着脖子说道,“你可知顾伞有一个不离身的平安扣?”
少女闻言顿了顿,皱着眉说道,“不知。”
“那我告诉你,顾伞脖子上有一个穿着红绳的平安扣,那也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我和兄长一人一个的遗物”说着,顾昕昕就从衣领处掏出了那个翠绿色平安扣,“意味着平平安安,两不相离。”
故意咬重“两不相离”四字的顾昕昕满脸得意之色,歪着头眼眸明亮,那娇俏的小模样简直叫人挪不开眼。
“那、那又如何,照你这么说,任谁随便有个平安扣就可以自称是伞仙的妹妹了吗?”少女气恼地反驳道。
“哼,可你连顾伞有平安扣的事都不知道,怎么还有脸在这里指责我!”不再理会那个少女,顾昕昕扭头对其他人说道,“民女敢在此发誓,若我顾昕昕若有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的发誓对于封建迷信的古人而言可谓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拿出来的大招,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誓言更不是一般人敢说的。于是当即就有人开口帮顾昕昕说话,指责那个少女不该如此逼迫顾昕昕,实在是蛇蝎心肠、冷酷无情。
良好的修养叫她回不了嘴,少女又气又惊,心中稍稍动摇,一时竟只能沉默无言。
站在人群最外围的顾伞通过江红袖听完了全程直播,不由的仰头看了看天——
看来夏雷也快到了啊。
因为没有谁能比顾伞更清楚,那个名叫顾昕昕的女孩,绝对不是她的什么表妹,毕竟那个顾昕昕——
是个穿越者。
【那你打算怎么办?】,眼看人群被顾昕昕怂恿得群情激愤,简直要直接举行示威游行,江红袖刚问完,就感觉一只手伸进了袖子里把他托了出来——
[还能怎么办,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一手抱着江红袖,白纱后顾伞的笑容意味不明,[那我就干脆——认了这个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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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红袖觉得他周围没一个正常人——
全都是戏精。
而他就是那个在戏精中夹缝生存的老实娃子。
刚才发生的一切用江红袖的话来说可谓是一波三折又四折:
首先是天空一声巨响,顾伞闪亮登场。紧接着就是顾伞肆意挥洒演技,那眼中展开的三分疑惑三分茫然三分难以置信以及一分淡淡欢喜的扇形图也不知道是和哪个唐某人学的。
然后让江红袖更没想到的事就发生了,顾伞棋逢对手,那个顾昕昕见到撩起薄纱的顾伞先是呆了半晌,紧接着就悲悲切切地喊了一声“哥哥”,最后直接昏倒在了顾伞怀里——
昏倒在了顾伞的怀里。
划重点,在顾伞怀里。
同样在顾伞怀里的江红袖差点变成夹心饼干本夹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见到此状,旁边的那位少女也一撩面纱——
不装了,老娘是二皇女我摊牌了。
于是方才准备爬起来为这可歌可泣的兄妹重逢鼓掌的众人又呼啦啦地全跪了回去。
最后还是财大气粗的二皇女大手一挥,直接把顾伞连同着顾昕昕给捞回了宫,也就造成了现在的这副场景——
“昏过去”的顾昕昕躺在床榻上,哪怕在“睡梦”中还要死死地抓着顾伞的手,时不时还哭着呢喃几句什么“伞哥哥,昕儿好想你”之类的深情梦话。
而坐在床沿的顾伞则是浑身僵硬,但依旧任由顾昕昕拉着自己的手,好似努力回想但回忆不起来任何记忆一般,向来淡漠的脸上也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而那个二皇女唐筠筏也站在床边,复杂的目光在顾伞和顾昕昕身上来回流转,咬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唐筠筏对于江红袖和顾伞来说其实并不陌生,早在顾伞四处勘探的那一个星期里,江红袖便总是能在不远处察觉到她出没的身影,本以为唐筠筏是要来找顾伞搭话的,但每当顾伞真正靠近的时候她就会转身落荒而逃——这样的小女儿心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顾公子,本公主有句话想和你说。”那个牵手的画面实在是太过刺眼,走到门口的唐筠筏忽然扭头对顾伞说道。
犹豫了片刻,顾伞最终还是挣脱了顾昕昕的手,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夏墨道,“夏墨,若是昕儿姑娘醒了,你便立刻通知在下。”
“是。”
唐筠筏站在廊中,抬眸见面前的顾伞此刻抱着雪狐,又恢复了往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神色,唐筠筏明明心中酸涩的不行,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她作为皇女的傲气矜持,“顾公子,这个女子来历不明,说话也总是避重就轻,很是蹊跷,所以你……啊,本、本公主只是好心提醒你要提防着点而已!才、才没有别的意思!”
只可惜那种矜持在顾伞面前坚持不了多久,唐筠筏越说脸越红,眼神躲躲闪闪,欲盖弥彰的意味也越来越浓。
顾伞低头看着面前的红番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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