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蓝佑应约到湖中亭赴宴,只因上次和崔子游见面时,说起自己尤喜欢湖中亭的点心,香甜可口,软糯十分。
不料他竟记下了,发帖邀约时便将地点定在了这里。
湖中亭是城郊的一处茶舍,因其四面环水,屋宇四角又是飞棱的模样,于是起名湖中亭。
茶小二上茶时熟络的介绍道:“姑娘不知,这里的位置需提前一个月才能预订,每日只接待十二桌客人,姑娘二楼这桌是整个茶舍位置最好的,天气晴朗时从这里望出去直接能看见茗山上的雪呢,这茗山上有积雪常年不化……”
小佑顺着这里看出去,视野极广,深红色的太阳一半都隐藏在了茗山后,阳光倒影在远处湖水上,绚烂夺目,空中一行大雁以“人”字形向湖水的尽头飞去。
小二已来换了三盏茶,各式糕点正在蓝佑肚子里慢慢消化。
蓝佑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是崔子游十万火急的把自己叫出来,而今却独留她一人等待。
昨日崔子游来书,信的大概内容是他近期便要启程回万梅山庄,有急事相商。
远处水面上的夕阳骤然消失,亭角上挂起了灯笼,灯笼的光又倒映在水面上,忽明忽暗。
崔子游失约了。
蓝佑突然鼻酸,她自从来到清水镇,人人都将她当做林家失而复得的宝贝看待,可是真正的林皓月却在她灵识里沉睡,这一切原本是属于那个笑起来眼睛弯的像钩月的姑娘。
这些时日,丹珠给她讲了许多林皓月的事情。
讲了她和崔子游的第一次见面,是一个大风大雪的天气。
那年,林皓月八岁,崔子游八岁。
寒冬腊月,清水河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卯时正刻,云姨推门而入,放进了一股子夹杂着雪花的冷风,林皓月在云姨的催逼下半梦半醒的摸索着穿衣,一出门就被冷风吹得缩了回去,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委屈巴巴的向云姨哭诉,“爹爹娘亲儿时也没这般冒雪求学,今日实在冻的不行,云姨,我不想去上私塾啊。”
云姨对皓月撒娇向来不理不睬,转身给小皓月拿来件更厚实的披风,把她裹得像个雪球一样就抓着她上学了。
一路磨磨蹭蹭的,到了私塾,学生们早已坐好开始温书。
课堂一分为二,左侧是男孩,右侧是女孩,正中间有屏风相隔。
原本女儿家是不应该上学的,但林爹爹觉得自己的孩子都应该要接受教育,不能一味地琢磨深宅大院里的那点儿子破事儿,于是自己和几位乡绅同党组建了这个私塾,请了远近闻名的学究先生讲授。
卯时三刻,先生上堂,学生起身作揖,先生点点头回应,端着一杯浓茶,悠悠的坐下,轻咳一声,单刀直入,“林皓月,你来背一遍昨日所学。”
小皓月暗道冷静冷静。磕磕绊绊的背了一半,先生又咳,放下浓茶,“皓月哎,不用辛苦了,下课来领罚吧。”
小皓月不怕先生的戒尺,却知道这月底爹爹回来时又要罚她很多了,因为先生会把她的表现一一记录在册,月底一并给爹爹。而她爹爹呢,因为商货贸易,走南闯北,每月或两月回家一次。
下课按惯例,小皓月领了三下戒尺,随后又被先生留在案前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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