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开副团长摘下贝雷帽表示了自己的尊敬,并对涯际亚老师说:“逮捕布鲁尔老师,是高层的意思……涯际亚老师,这件事,我们都无法阻止。我和布鲁尔老师也算是老相识,但命令就是命令,请原谅,我今天必须带走他。”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涯际亚老师皱起眉头质问道。
颜开看了涯际亚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质疑亡者领主的天赐统治权以及散布危险言论罪。”
“天赐……统治权?”听见颜开的话,连涯际亚老师的表情都变得凝重了。涯际亚老师虽然不是历史老师,但他也从未听说过,亡者领主的统治权是上天赐予,这同那些珍贵史书上所记载的“君权神授”有什么区别?
难道高层的亡者们,已经开始视自己为“君”了吗?
学生们也都面面相觑,在这些年轻人的理解当中,亡者是一个神圣的词汇,祂们宛如半神,是人类命运的扛鼎者。
祂们肩上扛着的,是人类走向复兴的使命,祂们是阻止人类走向灭亡的人,是人类最后的脊梁和求生欲望。祂们的统治权,怎么可以是天所赐之呢?
布鲁尔老师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得太过用力,以至于眼中都笑出了泪花。他摊开双臂环视一圈道:“天赐统治权?同学们,真是可笑之极啊,你们听见了吗?”他伸出食指指向天花板,沉声道:“我们的亡者领主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他们害怕了……哈哈哈哈哈!”
听见布鲁尔老师这样说,他的学生们脸上都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们希望布鲁尔老师不要再说了,这种时候,保持住沉默难道不是上策吗?
可他是布鲁尔老师,是受学生们拥戴的,是学生们十分了解的布鲁尔老师,他不是一个会选择场合闭上嘴巴的人:“他们竟然会害怕一个小小的历史老师,哈哈哈……颜开,让你的宪兵尽管把我抓走吧,历史将证明,我布鲁尔所拥有的,才是正确的历史观。亡者乃是人类之子,不是人类之神!人类幸存者是人类的主体,而不是亡者的奴仆!”
……
“权力和欲望终究还是腐化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啊,受万人敬仰的亡者啊,将于此时代彻底蒙羞,受世人之唾弃!亡者的存在自有其至高无上之使命,祂们拥有真正的神明所赐予的力量,祂们是半神!祂们的力量不是用来统治,而是用来复兴!祂们的责任是延续人类这个不肯向灭亡低头的种群!我亲爱的同学们,有朝一日,若你们成为了亡者,一定要牢牢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千万不要忘了,乃是万千幸存者孕育了你们!你们的力量与权力,属于全体人类!人类幸存者万岁——!”他高举双臂吼道。
“人类幸存者万岁——!”一个女学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高举双臂,随着布鲁尔老师的口号声,跟着呐喊起来。
布鲁尔老师再次高举双臂,再次吼出人类幸存者万岁。
这一次,更多的学生纷纷举起双臂随声附和,很快,全班的学生,乃至整个走廊,整个教学楼的学生,都聚集在这里,高呼起人类幸存者万岁的口号来。
颜开见势不妙,再这么下去,恐怕这所学校的学生们就要上街游行示威了。他用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布鲁尔老师,布鲁尔老师也笑着哼了一声。他制止住了他的学生们,并将双手伸向了手持镣铐的宪兵。
学生们群情激奋,他们纷纷涌上前来,想要救下布鲁尔老师。
但颜开带来的宪兵,用黑洞洞的枪口将他们逼退了。
眼看着布鲁尔老师就要被宪兵们押送离开,在这关键时刻,奥古斯丁.惠特挡在了教室门口。他张开双臂盯着颜开和他身后的宪兵们,一字一句道:“我们是旧人类的幸存者,也是新人类的先锋。”
奥古斯丁试图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把布鲁尔老师救下来。
他挡在教师门口,阻拦宪兵们的去路道:“放了布鲁尔老师,他只是个学者,学者有表达任何观点的权力。”
颜开无奈地冲奥古斯丁欠了欠身道:“别为难我们……就算是你父亲来求情,布鲁尔也放不得。”说完,他挥挥手,几个宪兵便将奥古斯丁架走了。奥古斯丁和其他学生们,怔怔地望着宪兵押走了布鲁尔,但布鲁尔灰色的双眼却充满了欣慰。
他回过头,冲着奥古斯丁和其他人微笑着,却什么话也没说。此时此刻,他活像个正在用沉默来播种希望之火的园丁,他拼尽全力挥洒了最后一滴汗水,剩下的,也只能看种子们自己的造化了。
……
……
那天夜里,以至于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白天,整个金黄乡干戈大动,一时间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同布鲁尔老师一齐被抓的,还有很多报社记者,祭坛使徒,知名学者,自由攥稿人和科学家等等,那些在社会上颇有名望的一些知识渊博的人,也遭到了宪兵的逮捕。
几所校园的老师和学生也遭了殃,那些被逮捕的人,都被集中关押在金黄岛上一片翠绿的草坪上。
他们被镣铐捆住了双手,齐刷刷地坐在地上。
宪兵团禁止记者进入金黄岛拍照和采访,因此伊文和肖安娜,以及其他人都只能隔着围绕金黄岛的那条护城河远远地观望。很多被捕之人的家属在河这边哭得凄惨悲切,通往金黄岛的桥梁都被封锁了,有些人试图游过去,却被枪弹吓了回来。
肖安娜忙着拍照,她一直在嘟囔着她的相机聚焦不够远,拍不到特写和细节。
“我一定要写一篇社论,好好谴责一下这野蛮的行径!”肖安娜眉头紧皱,义愤填膺。
伊文听了,不禁替肖安娜感到担心,他善意地提醒肖安娜,如果要写,发表的话,也尽量不要署真名,否则就会惹祸上身,麻烦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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