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头发斑白如雪,肌肉枯槁如柴,眯起眼睛打量我。颤巍着摊出一口手,示意我将手放上去。
我照做,手一搭上忽然被他猛地一捏紧,抓得生疼。
她闭上眼,揉捏了好一会,低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丫头,此蛊难解,我得寻个合适的日子,趁蛊虫虚弱时引出,你先休息几日吧。”
我点头称“好”,刚要抽回手,却被她死死拽紧。
她依旧闭着双眼,探出身子如狼狗般上下嗅了一圈。
“丫头,为何你身上沾染了妖物的气息?”
“妖?”佳馨第一个跳脚,众人更是骇然。
老妪摇了摇头,拍拍我的手背,语重心长:“妖孽害人,丫头可要自重啊,别被外相蛊惑了去。”
语罢,她缓缓起身正要离去,靠近无尘身侧时停下,又嗅了起来。
我紧张地崩紧神经,这祭司好生厉害,她不会嗅出无尘是妖吧?
谁知,她未说任何话,径直离开。看无尘的表情,显然也是松了口气。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女魅吗?小雨轩,你碰上妖了?”
佳馨和子兮接二连三地询问,我只好大致诉说自己的遭遇,只是将遇上无尘的那一段抹去。想到这,我才发现炎恩并不在这。
“啊!”子兮想起什么,惊呼一声,“雨轩,那只女魅被我们抓住了!”
据说他们在葬坟山上合力擒住的这只女魅,她似乎受了伤,功力大减,以致于高子兮用了一张缚灵咒便轻易将她抓住。
前人的经验,这女魅杀不死,他们便将其关在土司府专制的地牢中,同时施了一个天罗地网符阵。
我想见她,可佳馨说什么也不同意,只让我安心养身子。于是,夜半三更的时候,我私自嘱托律番带我去了地牢。
它位于地牢最深处,格外阴冷。一个空阔的大型圆台,四壁贴满符咒,数条铁链连着锁骨勾,钳进女魅的骨头里。
此时的她一半是阿水的模样,皮肤黯淡灰白,正在腐烂,人皮破损显露出另一半白骨,是女魅的形态。
瞧见我,她发了疯般想要扑上来嘶咬,嘴里不停地喃着:“人皮……我的皮……”
可每一个挣扎的响动连着铃铛,符咒生效,化为数道金光鞭打。吃痛的她渐渐停止了虎扑,只得露出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我。
“琛郎!我要去见琛郎!”
她说着说着眼含泪光,哭嚎起来,撕心裂肺竟令人心疼。
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想要见她,尽管她三番五次险些杀掉我,此刻我竟油然而生同情。
“她居然……有人形?”一旁的律番不禁问道。
“也许……她原本不是魅。”我说出自己的猜想,“魅这东西源自上古,极为稀少。通常独居山野之间,似人非人,不会说话,更像野兽,不像妖可以幻化为人。也许她误吞了魅的灵元,才变成这样。”
“魅的灵元?魅凶残无比,怎么吞呢?”
我摇摇头,喃喃:“不知道。”
第一次如此想念自己的能力,感应过去。这只女魅的过去我十分好奇。
“丫头猜的不错。”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黑暗处缓缓走来那名老祭司。
她怎么在这?
“阿耶司。”侓番躬身行了一礼。
看律番恭敬的态度,这祭司的地位不低啊。
她轻咳两声,继续道:“她的确是吞了魅的元灵变成这样,人不像人,魅不像魅。脑子也混沌不清,只残存着少量的人时记忆。”
“婆婆,你怎么知道?”
“我?”她眯起眼看我,轻轻笑了笑,“丫头,活得久了见的多了,自然晓得。”
“那你认识她吗?”
她凝视着变得安静的女魅良久,缓缓摇摇头。
我怎么觉得,她是认得的。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她?一直这样关着?”
“只能如此,”律番回道,“虽然危险,但是这地牢布下了天罗地网,她逃不出去。”
我哀叹一声,想起墓室里那些死去的新娘只觉惋惜,面对眼前的神志不清的魅更是无奈。
转身刚要离去,却听得身后魅的口中吐出两个字:
“玲珑……”
我一怔,转而奔过去问:“你再说一遍。”
她扬起头望向我,嘴角挂着瘆人的嗤笑,眼里却流转秋波:“玲珑……我……我想回家。”
“你……认得她?”
她不答,裂着嘴继续笑,目中无神空洞望向远方,歪起头忽然哼起了小调。
她的嗓音尖锐,歌声有些刺耳,没有妨碍曲调的婉转动听。
我竟渐渐听得入神,有些模糊的记忆悄悄被打开,那些一直萦绕每夜的梦境渐渐清晰。
这个曲调,我好像在梦境里听见过。
“于姑娘,于姑娘……”
不知被律番的第几声叫醒,我恍然过来。
“你怎么哭了?”
他这一说,我摸上脸,湿润润的,自己居然情不自禁地落了泪。
我赶紧拭干,摆手笑笑:“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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