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再次来到折剑山庄,以为会和叶伊人再一次唇枪舌战,然而,灯火寥寥,大门大敞,整座山庄死一般寂静。
寻了一圈,才找到一个背着包袱往外走的小丫鬟。
问后才知,就在前夜,二公子叶清在卧房遇袭身亡,凶手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疯乞丐,口里嚷嚷着“报仇”之类的胡话。叶伊人当场崩溃,提剑就将那人生生砍死,血肉横飞。之后,她遣散家仆,守着叶清的尸体不吃不喝。
因果循环,落得这样的下场,算是她的报应吗?
小丫鬟刚说完,忽地有人大喊一声:“走水了!”
一时,仅剩的几个仆役慌忙奔走,那个小丫鬟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我朝声源望去,只见叶伊人庭院的方向,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黑夜。
大火如巨龙盘旋而上,吞噬着屋瓦木架,救火的人均是留下的老仆,瘦弱无力,仅是徒劳。
一个老奴跪在熊火燃起的庭院前,放声哭嚎,嘶哑地一遍遍叫唤:“小姐!小姐……”
我一怔,抓来一床棉浑身淋湿,冲进火海。
与断垣倒塌声相之呼应的,还有一段清丽美妙的歌声,凄婉、哀伤。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
月洞门拐角后,是庭院花园,我见到了叶伊人。
她穿着一件华美的锦绣嫁衣,头戴镶金凤冠,坐在燃烧、凋零的花海之中,赤焰火光跃然于脸上,甚美。她的腿上放着一把古琴,十指翩跹,朱唇一张一合,唱着小调。
“伊人!”
我冲过去拽她,她却纹丝不动,自顾自地弹着琴哼着曲。
我这才发现,她身旁一左一右摆着两具“尸体”。一个是叶清,还有一个是穿着青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头人——“凤阳”。
触碰她的同时,记忆画面席卷而来,在我脑中轮翻流转,我惊了又惊,甚至热泪已抢先思绪,夺眶而出。
叶伊人伪装得实在太好,在父亲面前,世人面前,甚至爱人面前,从不吐露心声。固若金汤的护城河将她的内心牢牢隔绝于世,别人无法踏足,自己镇守其中,一直以来,一个人,茕茕孑立,在这孤独的城池里徘徊。
我以为她冷漠自私,用尽心机,将凤阳当做一个称手好用的工具。现在我才知道,她对凤阳的爱意早已超越了对方,只是强忍克制逼自己坠入深渊。
爱不可说、不能说。
这一切源于噩梦般的童年,不,是整个人生。
恶魔残暴的父亲、冷漠纵容的母亲,摧残了她还是幼童的身体。八年前,十一岁,她怀上了自己父亲的孩子。
失去生孕能力的母亲将她安置在别院破旧不堪的小房内,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代替她诞下男婴。
她的确生下了。怀胎十月,也是地狱般的折磨岁月,她在那个小房子里痛不欲生,生下了自己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叶清。
也许是报应,孩子一出生便天性缺陷,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在生下孩子后的那一个月,她初遇凤阳。
依旧被关在那个小破屋里,她仰望着高高的天窗,一遍遍弹奏古琴,引来了初落玉林山的凤阳。
琴音配叶鸣,一墙之隔,撩拨了彼此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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