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逃我边胡乱的包扎,可这血怎么也止不住,磕磕碰碰最后一个趔趄跌坐在地。感觉到伤口撕裂般的疼痛,我颤颤威威地摸向患处,手心热流淌过。
我不敢看,只是艰难地爬起来,准备撕了衣帛包扎,忽觉身后一股妖气袭卷飞来,一转身,胸口再次受了一击。
身子飞出十几米,重重地砸在地上,我呕出一口血,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散了架,这次,是彻底爬不起来了。
夜雾笼月,我连连吐血,视线愈来愈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个青绿色的人形轮廓站在不远处。
“这是你自找的。”
他冷冷地丢下这句,甩起袖袍衣袂,扬长而去。
以前,我总是埋怨无尘:“我命又不如磐石,回回冲锋陷阵迟早挂掉。”无尘却笑得很开心,回我:“越是怕死,死得越快、越早。”
我的确很怕死,幼时天灾,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做了份刀尖口上舔日子的活。看多了生死,我越害怕,害怕化成一堆枯骨,空空荡荡留于世间,再被人渐渐遗忘。
所以,我拼命存银子,想着攒够了买个铺子,做点小买卖,平平安安过完余生。
每每险象环生,我总是存着一份侥幸与希冀。这一次,奇迹还会出现吗?
我祈盼着,然而,生命随时间一点点流逝,流进我的绝望谷底。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即使被人发现,我也活不成了吧?
如此害怕死亡的我直到绝望的尽头,竟油生出释然。回顾了生平的点点滴滴,喜怒哀乐的画面一一浮现脑海,以前厌恶的灰色记忆竟也成了宝贵财富,也许不美好但足够刻骨铭心,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想,一定要带着这些记忆去地府,在幽都好好快活。
撑地好累,我眨了眨眼皮,终是合上了眼。
却在此时,身子被人托起,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小鱼儿?”
我再起支起眼皮,皎月光辉被猗郁的树冠切得支零破碎,斑斑驳驳地投射在一张熟悉的俊颜上。
“无……”我激动地想唤出他的名字,喉头一紧,再次呕出一口血来,染红了他白净的衣衫上。
还好,至少死之前能见到无尘,也算死而无憾了。想到这,我忽然觉得很感动,竟笑了起来,只是眼角分明溢出泪。
第一次,我在无尘脸上寻到了茫然无措。
“是我来晚了,别睡,我带你找大夫。”
也是第一次,我听见他打颤的声音。
说罢,他就要抱起我,我用最后的余力拽紧他的衣襟,摇了摇头,张口断断续续喘着气:“来不及了……师姐,她……你快去救她吧……还有,伊人……她才是……”
说着,气力不足,又呕出一口血来。
深夜山林,我很清楚,即使无尘轻功再高,下山寻医已来不得了。即使寻着医,也救不活我了。
我伤的是,是心脉。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绞心的疼,能强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别说了……”他的声音抖得更加厉害。
我颤巍着手覆上他的脸,终于摸到了,这一次他没有避开也没有一手甩开,将扇子敲在我额头上。于是,我趁火打劫捏了一捏,满足地笑出来。
“无尘,原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笑容渐渐从我脸上消失,“我居然……很舍不得你。”
舍不得那个整日倚着大树乘凉、看我练功又指手画脚的身影;也舍不得没事扇着凉风冷嘲热讽、关键时刻严肃沉着的“大神”;更舍不得嘴上嫌弃厌烦,实则处处护我的君无尘。
手无力地滑落,被一只大掌抓住,整个身子被揽得更紧。眼前却只剩混沌,双目慢慢合上……
也许,我已去了冥界地府,也许,这是我死前的回光返照。眼前的黑暗被一束光渐渐照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洒满光斑的山林。
鸟语花香,泉石萦绕,薄雾转圜,犹如仙境。
正前方,直挺地站着一个干净修长的身影,如玉的肌肤在晨曦下通透白皙,他侧过脸,似乎在笑,撩拨着身边的一草一木,皆被比了下去。
只可惜,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五官,好像薄唇在笑,好像黑眸微眯,却是模糊的。
他走近,唤了声:“小姑娘……”
画面猛地一晃,似乎是“我”一跺脚,指着一只纤细的手道:“你才是小姑娘,我都这么高了。”
“哦,”他似乎又笑了起来,“这位姑娘,你可是住在此地之人?”
画面再次上下抖动,是“我”敲鼓似的点头。
“在下受邀参加宴席,只是……不想这里地形复杂,迷了方向。”
“宴席?”“我”恍然叫了声,“噢,你就是堇家二公子吧?这里地形本就复杂,外人很容易迷路,我就是来接你的。”
“你?”
“我”轻咳两声,眼神闪躲:“我是玉玲珑,这里的二当家。”
“哦,原来是玉姑娘。”
“那你呢?你叫什么?”
他的模样逐渐清晰,再熟悉不过的五官显现出来……
他说:“堇辰,日月星辰的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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