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儿在他心中依旧完美无暇、美好得不可方物。不像她，承载着狼女的身份，身体本就流淌着野性，在外人看来，杀人本就是意料之内。

我这才明白，她千辛万苦地想见陆少元，并不是单纯的想念。她知道陆少元恨自己，三年的时光让她摸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她知道只要一见面，陆少元便会亲手杀了她。

将所有的怨恨毫无顾虑地聚集在自己身上，最后发泄、毁灭。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消除陆少元的心结，才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空言，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感知……”

最后，哭的泣不成声的反而是我。如果我早点感知她的记忆，发现事实真相，我一定会阻止她。

她愿意牺牲自己，做这唯一的恶人，可又有谁心疼她呢？

“于姑娘……你都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很缓。

我曾说过，我可以感知她的记忆，只要是在接触的一瞬间。

我拼命点头，抹去眼底的沉重。

“对不起……”她勉强吐出一字一句，面露愧疚，“我骗了你，违反了和你的约定。我……又杀人了。”

语落，她的唇角流溢出一丝苦笑。

我连忙摇头，大豆泪珠一滴滴滚落在染血的手上，那只手正拼命按住她的伤口，可鲜血涌流不止。她的伤在心口，利剑贯穿，十分狠绝，我知道即使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我抹了把眼泪，拼命想将她扶起，却被她制止，摇了摇头。

“于姑娘，不要救我，我死有余辜。”

”什么死有余辜？你根本就不该死，你为什么不告诉陆……“

”于姑娘，“她拽紧我的手，打断我的话，“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最后一次，好吗？”

“你说，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不要说，告诉陆哥哥……这一切……”

她恳求地注视着我，纯洁漂亮的眸子流光回转，让人心生怜意。我抽回一口气，抬头看向陆少元。

此刻的他，步履阑珊地挪至亭子，小心翼翼地抚着画像，喃喃自语：“絮儿……我帮你报仇了……”

画中人面容姣好，带着笑，在我看来，却是丑陋不堪。

陆空言扼杀了他的美人，却保护了他心中的完美爱情，更保护了他。

“求求你……”她再次攥紧我的手，用尽所有的余力。

我很想告诉陆少元这一切，这世上，看得最透的，反而是你们嗤之以鼻的人。

可是，然然……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纠葛，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过一个旁观者。

我垂下眼帘，将所有情感回抽而去，化作喉中一口哀叹，将头点下：“我答应你。”

“谢谢……”

仿佛完成了心中夙愿，她欣然地露出笑靥，看向陆少元，静静地看着，等待生命最后的流逝。

这个曾经无数次看着背影的男人，这个牺牲生命也要为他守住爱意的男人，这个亲手杀死自己的男人……只有在她的心里无比高大，填满每一寸心房。

蕙风起，残花落，亦如这短暂悲怆的一生，化作尘埃，融进泥土。

抱着愈渐冰冷的尸体，我从泪眼婆娑中注视着亭中模糊的那抹身影，很想知道这个男子的心里究竟是怎么看陆空言的。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瘦弱的身子在颤抖，愈发剧烈，我分不清他是因复仇而开心，还是因愧疚而难过……

只听“哐当”一声，沾血的剑抖落在地。

清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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