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们每晚面对的敌人还是病患。

仓库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锁链拉扯的声音持续不停，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医馆外一直有什么在撞击着大门，阵阵凶猛，吓得医者们只敢躲在楼上抱团休息。只是这些化作恶鬼的儿童仿佛比前几天更可怕了，现在连屋顶上都有爬动的声音。

活血的味道让整个医馆成为众矢之的。

而医馆里唯一可以战斗的，只有月连姣一人，她深知这一点，于是把保护这些人的使命揽到自己身上。时刻剑不离身，盘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

但她也陷入一个巨大的矛盾中，若是这些发狂的儿童冲了进来，她是杀还是不杀。可是即便到了那个时候，她没有足够自信能够保护所有人的安全。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

柳先生洞察人心，他本就没有想过把这么艰巨的使命交给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走过来递给她一块绿豆糕，说道：“吃点甜的吧，能安心不少。”

果然，甜点入口，减了几分焦虑，表情也放松了。

柳先生说：“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会习武，但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我们也不会对这些孩子动手的。”

月连姣不解：“那你们岂不是会没命？”

柳先生苦笑：“他们都是县里的孩子，偶尔发热生病会被父母带来，偶尔还会来医馆帮忙。还有这绿豆糕，也是医馆常备，就是怕他们服药时嫌苦，给他们用甜点的顺苦味的。你说，我们怎忍心对他们动手呢。”

“月姑娘和我们不一样，到时候保护好自己就好。”

他已是快入土的年纪，早就能坦然面对生死了。只是担心这些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徒弟，他们尚有一片发展的天地，如今深陷困境，实在不愿看他们就此牺牲。可他的徒儿都是争气的，也不愿杀死这些孩子。

月连姣常居慕容山庄，她只是小姐身边的一个院内伴读，鲜少游走过江湖，常听说江湖人无论何种身份，最重情之一字。她这回见识到了，敬佩之感油然而生。

她说：“柳先生，虽然月某势单力薄，但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们的。”

柳先生心里叹气，把人卷进来并不是他的本意。

屋后面有人抹起眼泪，哽咽道：“难道真的没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柳先生这段日子来，从未表现过任何气馁和放弃，他表情肃立坚定，一席话铿锵有力：“现在还没到希望破灭的时候，大家还请不要放弃。我们都是救死扶伤的医者，只有最后一口气断掉的时候才是生命真正陨落的时刻，如今的我们还可以呼吸，可以说话，这双手还可以救更多的人。”

“哪怕，最后不得不迎接死亡的到来，我们的精神与思想还会延续下去。因此我们应该感到自豪，应该骄傲，世人将会永记我们的贡献与牺牲。”

所有人听了备受鼓舞，气氛一下子缓解不少。

“是啊是啊，你们这群小崽子，柳兄都没轻言放弃呢，你们就在这里丧失斗志了。像什么话啊？”韩药师从里屋走了出来，拉着柳先生坐下，一脸乐观，对他说：“盟里派人来了，不出两天必到。”

众人一听，愁眉终于展开，他们有救了。

“韩兄可知，盟里派出了多少人？”

韩药师：“因暴雨导致道路封锁不通，只派了一人。”

众人又垂头丧气了。

韩药师马上补了一句：“别担心，这位是盟里的妙人，她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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