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演,可惜。
你张狂的太表面,像没天赋的演员…
一个真正内心冷漠、视他人如蝼蚁的人,不会光说不练摆架势,更不会在范贤喊了声“且慢”,就真的停下动作,装作玩弄似地答应驯狐的赌约。
一切都太刻意了。
刻意的招摇、刻意的凶残、刻意的不讲理,但吕文乙自身又没有那种暴虐气质。以范贤的‘读心术’,用不多时便能看出,这些都是吕文乙用夸张的戏剧化手法,演出来的。
至于为何,此时的范贤,终于有了答案。
看来,朝中格局,已经开始生变。暗涌翻腾出水面,怕是用不了几年。
神武候吕轻云出身万剑宗,自身修为、江湖地位,不是一般高;
自他投效大盛朝开始,武乐皇帝便委以重用,也给予了足够的荣耀与尊重。
但,若吕文乙所说不假,吕家的荣宠到了今时今日,恐怕就只是君臣互飙演技的表象。
为何呢?
老师方墨儒曾对吕轻云称赞不少,称其不仅武道修为可比肩先贤,军阵战略造诣不浅,乃是大盛天朝当代战将中最配被称作‘战神’之人。
武乐弑帝夺位之后,朝局一度动荡,随之,四疆战事纷起。
彼时,若不是吕轻云披星戴月、征战四方,武乐屁股底下的龙椅恐怕坐得没那么安稳。
之后,又有吕轻云长子吕渊嵉,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十八岁便斩下北苍猛将、也是苍王兀木战戈之子兀木平盛的脑袋。
苍王兀木战戈在得知爱子战死的消息后,连夜率【银狼军】扑袭。但这位少年将军,早有所料,星夜退回北狼关。
最后,迫使兀木战戈不得不签下十年止战之约,以此换回儿子的首级。
也是因此,近九年来,北境边塞处,银狼军将士及北苍武者,三不五时策马奔过北狼关,只撩不战,气得边军咬牙。
此为另话。
总之民间对吕氏父子的评价,都是战绩彪炳、为人低调;边疆百姓,更是将吕氏父子奉为‘战神’、‘守护神’。
偏偏,吕家出了个幺蛾子,咳,幺子吕文乙。
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
有民谣唱他:十二、三逛花楼,十四、五捶破鼓。
前一句好理解,后一句指的是吕文乙干过的一桩足以令圣上斩了他脑袋的荒唐事。
这个混不吝某次醉酒后,跑去南城各鼓楼挨个击鼓,还把鼓给捶破了。
惹得南城守城军大半夜的集体绕城长跑,南城百姓都以为走水了,吓的卷起棉被夺门奔逃。
整座南城,乱了一夜。
武乐皇帝怒归怒,到底也没真砍了这小子的头,一句‘幼子无知,好生管教’降旨罚他禁足一年。
一年后,吕文乙继续兴风作浪,在作死边缘疯狂横跳。
坊间都说神武侯一世好名声,都要给这个幺子败光了。还说吕轻云中年得子,宠溺过度,石乐志之类的…
“呵~真叫一个当局者迷啊!”范贤心底暗忖。
一世英名吕轻云,竟还没自己那装癫扮狂的‘傻儿子’清醒。
吕文乙的思路,简直可以立为政治正确的典范。
知道武乐一直想敲打自己父亲和大哥,他就主动将自己当案板肉送过去。
如此一来,那些盘算着搞倒吕轻云、却又找不到其痛脚的朝中大员,正好拿胡作非为吕文乙作文章。
皇帝也乐得四两拨千斤,以此小事影响神武侯在镇北军中的威望。
也因此,皇帝对吕轻云的忌惮,多少淡了几分。
但是,吕轻云、吕渊嵉这对武力值与军事才能双‘王者’的父子俩,政商却是青铜。
需知,无论装得多云淡风清、温良恭俭,也改变不了皇帝对他们的顾忌、改变不了与吕氏有权益冲突的朝中团体的攻击。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为君者,想要完美无暇的臣子吗?
你俩可是一对军中虎将、两位武道大修,被攻击、被打压,总要有些傲气回击,方才正常。
即便不回击,若表现出一分不悦、两分不甘、三分无奈、四分忠诚,也算你过关。
可偏偏,吕氏父子,领万军驰骋沙场、挥一剑定边守疆,如此能人,居然就那样沉默下来了。
几个意思?暗中攒大招,想反了不成?
有时候,适当露拙,有助于藏巧。
然而,这么浅显的道理,吕文乙看透了,他爹和大哥却看不透。
又或者,并非看不透,而是身为武道大修的傲气,令那对父子不屑与老谋深算的朝中大员去争、去辩吧。
吕文乙现在也明白了。
一句“京都,我闹够了”足以显出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对带不动自己老爹和大哥的无奈。
“神武侯!”
范贤喃喃轻语,望向坑洞外、怪石嶙峋山洪倾泄的山涧,双眼一虚。
心底划过一个念头。
搞垮吕氏父子,就相当于翦除了武乐的一翼。
无论将来自己这边,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辅开‘伟大的事业’,军力都是绕不开的核心关键所在。
并且,一旦‘伟大的事业’成功了,镇北军必须收拢;最好,不起任何干戈地收拢。
因为,大盛朝内一旦动荡生变,北苍、摩罗、玉刹及句丽、南容、扶桑等邻近大国小邦,势必会趁乱来啃噬一口。
“阁、老!”
范贤眉头微紧。
很小的时候,曾听七爷与老娘对话中多次提起过这个名号。
指的是真朝中某位阁老,还是说只是个代号?无从得知。
吕文乙话中提到阁老张朝正,会是与七爷合作的那位【阁老】吗?
其实,不管是不是,范贤心中大致有感,倒神武侯集团,九成九与七爷有关。
吕轻云!
这样一位战神级的人物,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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