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穆诚收到了林罗国的来信,正召集墨深、紫衣和付羽等商量事情;商济照例去给凝香施针,这两次好多了,扎得时候手指有意识了,眼皮也略微动了动。芫兮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仰望着满天繁星,想着师傅晚饭时说起的话。
他说待凝香醒后,就要回洛阳去,不随他们到阜城,自然也不能看着自己成亲。她以为师傅还是有些介怀,可是看他的眼神已经回到了当初,也不再带有忧伤和深意。她有些不明白,洛阳不是很危险吗?回去干什么呢?穆诚也不肯跟她多说,只不过言语中还是希望他能留下,可是这一次师傅却很坚持,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晚上的,坐在这里小心着凉了!”一件灰白色的外袍披了上来,芫兮被裹了个严实。
灯影下,那张温和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坐在了她的身旁,和她一起仰望着浩瀚的星空。芫兮侧过头,发现那清俊的脸庞似乎消瘦了些,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让她感觉还是不太真实。
“师傅!”似乎有很多话想要问,有很多事情想要说,想问他去了哪里?想问他为什么要化名?想问他回洛阳去干什么?想问他什么时候再回来?
“怎么了?”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依稀还能找到依恋的痕迹,极力忍住想要探寻的目光,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微笑道。
芫兮摇了摇头,轻轻挽住他的胳膊,盯着黑夜里微弱的烛光,感叹道:“就是想多唤唤你,师傅,兮儿是不是都变了?”
倦怠的眼神落在了商济的眼里,原本沉寂的心又疼痛起来,关切道:“怎么会这么问?兮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其实不想去阜城,师傅!”
忧然的声音飘进了商济的耳朵,他浑身一怔,急忙抓住芫兮的手紧张道:“是不是穆诚对你。。。。。”
“不是。”芫兮连忙辩解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穆诚当初坚持要去阜城,一方面是想在那儿成亲,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我知道肯定有大事情要发生,虽然穆诚粗略给我说了一下,可是肯定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松,我很怕他受伤,更怕到时彼此分离。还有师傅你,我真的非常担心你们,要是我们能一直留在山庄就好了,大家开开心心地呆在那里,不会有人暗算、也不会有人追杀,更不用理会天下。”
商济静静地听着,手却不自觉地收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简单的生活被打破,又是怎样一步步地越走越远。这时,又听见芫兮接着说道:“师傅,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穆诚和你注定是要背负天下的,而我却拖着你们想隐于尘世。”
“傻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和穆诚不想隐于尘世?我们不会有事的,别担心,你的牵挂就是最好的护身符。”说完,笑着从怀中拿出一根白玉钗,钗头上镂空着几朵绽放的桃花,钗尾带着淡淡的粉色,如春风拂过一般,居然散发着丝丝的桃花香。
“低着头,就要当新娘子了,这支玉钗就作为新婚贺礼送给你!”商济将玉钗插入芫兮的发髻,又仔细地左右端详一会,随即拉着她的双手,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为师最疼你,见不得你受委屈,更见不得受别人的委屈。如果穆诚。。。。。”
“师傅,不会的。”芫兮打断了他的话,同样认真地回望着他,甜甜的笑容在脸上漾开。“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谢谢师傅!”
商济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她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轻声说道:“起风了,进去吧!”
两个人起身往回走,就看见穆诚端着热汤站在廊下,眼神暗了又暗,明明深藏着熊熊妒火,脸上却能挂着亲切的笑容。“阿芫,你们在这呢,这是鹿茸人参汤,快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芫兮忙上前接过,微微喝了两口,味道还不错,看着穆诚说道:“你们的事情商量完了?怎么不拿到房里,还巴巴地端过来。”
“恩,商量完了,我怕你冷就先过来找你了,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外面怪冷的,咱们进屋吧!”芫兮端着碗就往前走去。
穆诚转身瞪着商济,想要从他口中寻得蛛丝马迹,谁知商济根本不看他,只问道:“怎么没有我的份?”
“想吃自己端去,又不是没长手!”穆诚低声吼道。
哎,商济叹了一口气,懒得理会这头阴阳怪气的狮子,他顺道还要去看看凝香的情况,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不然这个麻烦还真的成了麻烦。
“哎,一会在屋里等我,我有事要和你说!”
芫兮回到房里,才刚刚将披风解下,就被穆诚从身后抱住,头埋在她的脖子处蹭了又蹭,抬眼又瞥见发髻上的玉钗,不满地嘟囔道:“阿芫,今日你对我好冷淡!”
或许是还挂念着凝香的病情,又或许是在为师傅去洛阳而忧心,又或许是在为未来的日子担忧,这两日芫兮还真是没有什么心情,听见穆诚如此说,才回过身看着他,瞧见他一脸委屈的模样,知道自己是冷落他了,于是轻轻踮起脚,在他的脸上轻啄了一下,笑着说道:“好了吗?”
“勉勉强强,这样才够。”说着搂住她的腰,深深地吻住了她水润的嘴唇,心中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待会儿早点睡,我要去和你师傅说点事情,顺道问问凝香的情况。”
“恩,好。”
待穆诚出去,芫兮卸了珠钗、换下衣衫准备安寝,然后将玉钗放在枕头下放好,拿起桌上的玉石坐在榻前仔细瞧了瞧。今日给凝香换衣裳的时候,从她怀里掉出来的,是在渔阳镇溪边捡到的那块,没想到她真的老老实实在刻着,虽然还未成型倒是挺精致的。哎,要是让她知道济川就是师傅,会不会很失望?虽然已经说好要对她隐瞒真相,可是心里还是为她默默惋惜。她其实希望有个人能好好照顾师傅,却又不希望那个人是任何人,可能自己真的习惯了师傅的疼爱,还从未想过谁能站在师傅的身边?
将玉石放进锦盒内,芫兮侧身躺在榻上,将锦被紧紧裹住自己,带着纷繁的思绪进入了梦乡。
这边,穆诚将手中的信函递给商济,示意他打开看看。原来是当初凝香给海宁王捎信,让他留意耶王子的动向,果不其然,已经暗中向边境派兵,只是不知是真的想为穆荣撑势,还是想乘机捞点好处,穆荣明知这样子很冒险,还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堵上一把。
“你怎么看?”穆诚问道。
商济想了想,复开口道:“既然海宁王答应我们拖住他,那必然不是那么容易来捣乱,我还是倾向于按兵不动,布防我们已经差不多了,只要穆荣不主动挑起事端,大规模的战争应该可以避免。只是这皇位他势在必得,如果我们退让,一是他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处事风格,恐怕以后会比较专政,百姓也会辛苦一些;二是他未必会放过我们,一定会斩草除根,除之后快。”
穆诚站起身,紧紧扣住东边的窗棂,风声呲呲地从耳旁刮过,冷峻地眉头皱了起来,随即沉声接道:“可是如果我们主动出击,未必就有必胜的把握,恐是一场持久战,受苦的还是百姓,如果林罗国一旦进犯,就会溃不成军;就算我们最后取得了胜利,这皇位也不是我想要的,到时候谁又能坐稳这江山?”
“你坐过来,把窗子关上,这风吹得不冷吗?”商济拿出茶壶倒了两杯滚滚的热茶,交到穆诚冰凉的手上。
穆诚喝了两口,觉得寒意稍微消减了些,又接着说道:“这次你回洛阳去见见芫兮的母亲,虽然我留了人照看着,到底还是不放心。还有让付羽随你一起回去,要是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帮手。”
“芫夫人那边我自会去,帮手就不要了,我自己也有人,况且我不过是为你安置兵马粮草,又不带兵打仗能出什么事?上次我给你的粮仓图,记住上面的位置,都藏得十分隐蔽,防止日后穆荣偷袭。”
穆诚左手撑着脑袋,侧过头看着商济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又放下,朝着他笑道:“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对了,信上还说让把凝香送回去,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比昨日好些,能听见声音了,估计再有三日就能醒了。她能回去还是让她回去,毕竟这些事都与她无关,那边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穆诚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戏谑,轻笑道:“我很好奇,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春心萌动的,要不是知道你喜欢兮儿,都怀疑你是欲擒故纵。”
商济瞪了他一眼,冷言道:“我没你这么招蜂引蝶,也不准拿兮儿说事,既然凝香是跟着你来的,你就负责让她回去。”
“我可说不动她,她那缠人的功夫能闹上半天,要是让阿芫误会了,那可得不偿失!”穆诚可不想惹麻烦,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那随便你,事情说完了,我要休息了,快出去!”说着拉起穆诚就往门外推去。
穆诚盯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还是自己去说吧,只希望到时候能如今夜的月光一样静怡恬淡,安安分分地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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