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的身份被揭穿的第二天,原本是天池山招募新弟子的日子,而如今却因玄武门发生了几件不可逆转的大事而延期。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意气风发的自己告别了生活了八年的茅草屋来到这里,想要进青龙门学习法术却阴差阳错来到了玄武门,认识了游手好闲却比谁都重情重义的燕师兄,又认识了外表冰冷内心却无比真诚的闻人师姐,后来又结实了他最崇拜的信游师兄,破例成为他的助手,他们的关系层层递进,最后甚至超乎了他的想象……一年时间一晃而过,回忆起来恍若隔世。
黎明的曙光渐渐爬进这间住了一年的小屋,屋子里师兄们还在打着呼噜,习惯早起的他照旧早早起了床,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背上了离别的行囊。
离开玄武门之前他悄悄去了燕师兄的房间,自从放走了柳吟儿他就再也没有醒来过,看着面色苍白生死未卜的好兄弟他为唤醒他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可惜他的灵力无法通过生死符来到他的体内,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他收回手,心里默念:
“燕师兄,你一定要醒过来,你有生死符保佑,你不会死的,可惜我无法与你道别,也无法救你,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捉妖师,你会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不管我以后去往哪里,你永远是我师兄,记得我们的秘密。”
他擦擦湿润的眼眶,抱起行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玄武门。
他的悲恸化作细密的小雨落在清晨的山脉,潮湿的草地里那些封印的妖灵逐个露出白乎乎的脑袋,诧异不已的盯着他看,他尽量不去看他们,好让自己走的安然一些。
就快来到山下的时候,那些妖灵不知为何突然躲了起来,他擦擦被雨水打湿的眼睑,还没看清怎么一回事就听到后面有人喊:“走了就不要回来!”
那声音穿过细雨飘入耳里,他心头一震,猛一回头,习惯身着黑衣的她站在苍翠的山间,如此普通的画面映入他眼帘成了无法割舍的执念。
“师姐……”
“别叫我,你要走就走,胆小鬼。”她板着脸,紧咬牙关,分明心里藏着一万个不舍,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阿笙一动不动的望着她,细雨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屏障,只要往前一步便可将其超越,可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这一步。他从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的人,幸好天空下着雨,否则湿润的双眼就会把他出卖。“师姐,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回来找你的。”
“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修行。”
“你还是决定去昆仑山?你要背叛我吗?背叛我的人没有好下场。”
“我不去昆仑山。”
“你去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我先游历人间,等我变得足够强大,我就回来找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不需要,你走吧……”埋藏在心里的不舍还是被表面的倔强打败,她转身的一刹那心头一紧,一股潮热冲出眼眶,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哭出来,他却毫无预兆的跑过来将她抱住了!
就像他不小心喝了酒的那个夜晚,他毫无预兆的吻了她的脸颊一样,她没有反抗,任他用力的抱着,却再也止不住滚烫的眼泪,与冰冷的雨水一起翻涌而来。
“师姐……我知道你讨厌龙族……我也……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恨不得把自己一劈为二……把最好的一部分留给你……”
“我说过我恨龙族可我又没说我恨你,说好一起修行,一起回杏林镇的,怎么你一个人先走了?你是这样出尔反尔的人吗?你要我以后如何信你?”
“对不起,师姐,对不起……除了马上离开,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来面对。”
“我不会再信你了……”她痛恨此时的自己,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懦弱的像个孩子!
“师姐对不起……”
她轻轻擦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侧过脸寻找他的双眼,那双纯真的眼睛在朦胧的雨幕下显得异常无助,她忍不住收起伪装,用这辈子最柔软的语气对他说:“你没有错,命运不由你选择,你是人也好,是妖也好,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你记得你说过,你会跟我一起回杏林镇,这就够了。”
他们最后就此别过,谁也不知道命运会带着他们去往何方,兴许杏林镇依然还是一片荒凉,可许下承诺的那一刻,那片土地似乎已经被漫山遍野的鲜花覆盖。
她一直站在小溪边,看着他孤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中的绿林,他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妖灵悄悄的冒出脑袋,朝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凝望。
一早就被喊去长老院问话的燕巳钦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面对段长老咄咄逼人的语气他一直在努力的克制自己,明明闹得满城风雨的人是青龙门的鹿离,偏偏被骂的人是他,若不是看在刘品君的面子上他早就该发飙了。
突然阿松拿着什么东西跑了进来,他神色慌张,欲言又止,最后他把手里的东西摊开,憋出一句:“阿……阿笙走了!他为了不连累我们,离开天池山了!”
燕巳钦揉揉眼睛,仔仔细细把阿笙留下的纸条看了一遍,拿纸的手都在瑟瑟发抖,他做掌门的愿意为他承担一切责任,怎么他就先退出了呢?
看到这一切的段伊川先是冷笑了两声,接着说:“阿笙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知道要被赶下山的,他自己先跑了。”
“段长老,阿笙是为了不连累玄武门才走的。”阿松不知哪儿来的胆子,轻轻插了一句话进来,段长老立刻瞪他:“我还没说你,掌门和长老都在这里,你就这么没规没矩的闯进来了!成何体统?”
“段长老,没规没矩不就是他们玄武门一贯的作风么,学坏可比学好容易多了。”阴阳怪气说话的是白虎门风鸣鹤,阿松白了他一眼,燕巳钦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神情极为紧张:“他什么走的?”
“不知道啊,我们起床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了,就看到这张纸放在他床头,他的东西也都理干净了,我一看情况不对立刻跑来告诉你。”
段伊川面带莫名的笑意,说道:“你就别管他了,即使他自己不走,天池山也留不住他,长老院迟早都是要赶他走的。”
“谁准许他走了!你别忘了我才是玄武门的掌门!段伊川,今天你穿这身衣服我燕巳钦敬你是个人,你脱了这身衣服谁管你是什么狗屁东西!”
这些话猛的从燕巳钦口中出来别说段伊川了,就连其他人也被他吓了一跳,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笑容僵硬的段伊川,姓段的还没反应过来呢,风鸣鹤倒是赶过来为他撑腰了。
“你说什么疯话呢燕巳钦!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燕巳钦转身指着风鸣鹤的鼻子就说,这一段可威风了,把见惯了掌门躺在褥子上看小书打哈欠的徒弟阿松弄得热血沸腾,甚至也斗胆指着风鸣鹤叫他闭嘴,风鸣鹤转身就朝苏登丰煽风点火,说他们玄武门无法无天目中无人,早就该换掌门了,如此这般下去恐会殃及整个天池山。
苏登丰还没来得及给出回应,燕巳钦一个转身就把风鸣鹤打翻在地,就在他准备猛揍一顿这嘴碎的小子的时候,他血脉贲张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他目露凶光望过去,刘品君一脸凝重的望着他,将他所有的戾气都拦截下来。
“燕巳钦,别打他,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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