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给不了你三生三世的承诺……”
“别等我了,下辈子,我再来找你。”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除非你把灵丹给我,让我成为你!”
“你这么做不值得……”
“我会陷入万劫不复!”
这是同一个人的声音,越听到后来越觉得浑身发麻,阿笙知道那是红绫的法术在发挥作用,他必须马上从玄冥的意识中离开,否则连同他和燕师兄两个人都将陷入濒死的境地。
流着血泪的玄冥突然感觉自身的力量在消失,她以为是那个新来的捉妖师在对她使用法术,便将缠着他的那半红绫斩断,阿笙没站稳重重摔倒在地,同时盘旋在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这回她猜错了,对她使用了法术的人并不是他,而是红绫的另一半,那个曾经“骗”了她一次,现在又“骗”了她第二次的少年。
“是你……”她抽紧手中红绫,留着血泪的双眼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目光中的少年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手掌里的微光在渐渐消失。
“生死符就可以保你不死吗?”
她怒不可遏,上前一步,阿笙飞快爬起挡在她面前,目光坚定、毫不退缩的望着她,用那双鲜血淋漓的手握住那段不断摄取精气的红绫,急急开口:
“骗你的人早就死了!还没离开这里,就已经死了!你的灵丹也已化为漫天风沙,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胡说——”
“我可以听到他的亡灵在说话,真的!”阿笙的血流到红绫上,如火一般灼烧,她并未松手,哪怕她的意识在逐渐动摇。
少年眼神清澈,像极了五百年前麟州上空的星星,可是如今它早已被漫天风沙取代,一颗星星也看不到了。
“你又在骗我,你可知骗我的下场!”
“我没有骗你,如果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跟麟州一起粉身碎骨!”
麟州……
风沙吹过玄冥幽怨而恐怖的脸庞,仿佛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久久无法平息。
“风沙镇,原来叫麟州,你遇难途经此地,被一位教书先生救起,他不仅救了你,还教会你爱。后来他年华老去,你却容颜不改,你告诉他真相,他却要你的灵丹以求长生不老。你忍痛将灵丹给了他,你失去了封神的资格,他却带着你的灵丹逃走了……”阿笙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一场撕心裂肺的离别,“可是你不知道,你的灵丹还没进入他体内,就化成了沙,他的亡灵因为得不到救赎便随风沙四处飘荡。而你怨念深重,被困在自己设下的迷雾里无限循环。他确实骗了你,可你也骗了他,不是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究竟是谁?”玄冥怨愤的双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那尘封的往事竟被一个无名小卒层层剥开,他所说的一切如此遥远,却异常清晰。
阿笙咽了下口水,紧张到无法呼吸,他看着被红绫死死缠住的燕师兄,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解释道:“我是玄武门捉妖师余笙,我刚才所说的,是那位骗过你的教书先生告诉我的,也许不是为了告诉我,而是他的亡灵想让大家听到他的忏悔,他想要得到救赎,重度轮回,而可以救赎他的人,只有你。”阿笙试探着玄冥的语气,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少年,并没有松开手里的武器。
就在她陷入那片古老的回忆之时,阿笙趁其不备举起匕首一刀斩断了她的红绫,可红绫另一头的燕师兄已经倒地不起,他在慌乱之余再次被玄冥的红绫困住,这次不仅是脖子,连双手都被死死缠住,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袭来,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你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这不过是你骗我的把戏罢了!想要收服我,你还早得很……”
“不!我没想过要收服你,我也收服不了你,我只想你得到解脱,还麟州一个安宁。”
“麟州早就不存在了!”
“他也早就不存在了!你已经恨了他五百年还不够吗?五百年里你伤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他们并没有欺骗过你啊!”
“所有男人都是骗子,这是迟早的事,他也是,你也是,你们只想得到妖身上无限的力量,使用百般手段不过就是为了获得不死之身,这便是人类的恶!”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你杀再多人都不会让自己得到解脱。”他不喘一口气的说下去,“我爹跟我说过,妖和人一样都会犯错,都需要救赎,捉妖师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救赎那些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妖。而你对我来说,已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所以……可以让我试着救赎你吗?”
玄冥眼中的怨愤逐渐转为怀疑,她固然是不会轻信任何人类的谎言,但这些话经由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捉妖师之口,每个字听起来是那么掷地有声,使她情不自禁收干血泪。
他究竟是谁?为何有着如此强大的说服力?竟然将她积攒了数百年的怨恨一一掏出,让她坚不可摧的城墙濒临瓦解,她满目犹豫不决,迟迟盯着阿笙那张稚嫩却无比坚毅的脸庞。他朝她坚定的点点头,然后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在惊天动地的风沙里找到她曾经蕴藏着千年灵丹而如今空空荡荡的部位,一股温热的力量缓缓流入,她再次不满的皱起双眉,她用红绫缠住他的全身,她朝他低吼:“……住手……否则……我杀了你。”
阿笙毫不退缩,一意孤行的念着信游教他的咒,那些咒随着他的血液流入玄冥的体内,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收手,哪怕玄冥带给他的是万箭穿心,他也要亲手将这些罪孽深重的妖魔一一救赎。
住手……
玄冥的力量在吞噬着阿笙的精气,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全身摇摇欲坠,念咒的双唇寒冷无比,几乎流干了血液的手在红绫的纠缠下瑟瑟发抖。
他好像听见玄冥在问他:为什么要救我?哪怕你救了我,我也不可能成仙了。
他艰难的呼吸着,用念力告诉她:因为我是捉妖师,你受伤了,我便要救你……
入夜以后,御神潭的水波涛汹涌,苏登丰已在此守候多时,殊不知潭水毫无停止翻涌的意思,他派人叫来了段伊川,两位长老凝眉注视,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重。
“苏长老,这回情况不太妙啊。”
“确实,御神潭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异样了,事不迟疑,立刻随我测一下它的方位。”
苏登丰话音刚落,段伊川摆驾施法,不过一会儿时间,翻涌的潭水全都聚集到西北方向,两人相视后同时收回手,显然心中已有了答案。
苏登丰率先开口:“西北方有妖物作怪,看这妖念还不小啊。”
“确实不管不行,可是派的上用场的弟子们都已下山,还有谁能够镇住这妖物呢?”
“实在没人,就让信游过去看看吧。”
苏登丰是个果断之人,想到信游便立刻派弟子前去通报,倘若这事由信游接手他们也大可放心,只要坐下来静观其变便好。
前去通报的弟子没走多久,段伊川忽又招呼苏登丰过去,语气略感惊讶:“苏长老,你快过来,御神潭又有变。”
果不其然,原本翻涌不息的御神潭逐渐恢复平静,笼罩在神潭上空的迷雾也在扩散,两个人同感诧异,直到潭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这阵波澜才算真正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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