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也不知走了多久,明月已不知不觉隐入到云层之中,黑暗的苍穹渐渐被曙色染白,一轮红日在天际将出未出。两人走出峡谷后,又翻过了一片山坡,终于还是回到了官道之上。
大晋官道素来平整宽阔,两人均是喜极而泣,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回想昨晚的惊心动魄,恍如黄粱一梦。
当日聂清臣为了省下盘缠,冒雪横穿青羊峡,这才引发了一系列匪夷所思、触目惊心的故事。无论是短松冈,或是山神庙,还是青丘宫,其中种种离奇古怪之处,着实让他心有余悸,思之后怕,再也不敢孤身乱闯,当下与慕容慈一道,沿着官道,缓缓而行。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终于遇见一队南归的商旅。聂清臣忙上前问询,方才得知此地仍属汉岭山脉,不过已是偏往梁州方向。但顺着官道往东北方向前行,便可抵达长安城的门户重镇渭城。二人连忙谢过,继续前行,走得八九里路,便是一个三岔路口。聂清臣辨明方向后,毫不犹疑地往东北方向径直行去。
到了中午,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熙熙攘攘,除了南北商旅外,更多的却是进京赶考的莘莘举子,其中并不乏富家子弟,或鲜衣怒马,或宝马香车,大多数人身边还跟有书童仆从。
聂清臣自是大为高兴,频频向来往行人点头示好,只可惜形单影只,应者寥寥。原来他彻夜亡命狂奔,一身青袍业已是百孔千疮,破烂不堪,兼之两手空空,形同乞丐,又有谁对他驻足多看一眼?
正暗自失意,突听得身后车轮辚辚,马蹄嘚嘚,似有车辆疾驰而来。他忍不住回头张望,但见一辆金轮彩车蓦地停在自己身旁。
须臾,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纤小手悄然伸出窗外,缓缓卷起珠帘,聂清臣心底“咯噔”一跳,种种才子佳人的香艳传说登时涌上心头,隐隐有些期待,隐隐又有些惶恐。
但车窗里的倩影一闪而过,探出窗外的并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而是一个肥头大耳、憨态可掬的富家少爷。他斜眼瞥了瞥聂清臣,神色甚是不屑,大声喝道“小子,渭城可是打这方向过吗?”
聂清臣心里一沉,略略有些失望,没精打采地回道“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霎时,车窗里又露出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庞,截口斥道“少爷问你话,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哪来恁多废话?贻误了少爷进京赶考的行程,你担当得起吗?”
聂清臣自幼家境贫寒,可谓是受尽了人情冷暖,向来对奚落嘲讽不以为然,当下微微一笑,便想快步离开。岂知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慕容倒是怒了起来,只听她厉声斥道“你们怎么说话的?我家公子也是进京赶考的举人老爷,轮得上你们对他吆五喝六么?”
车厢里登时哄堂大笑,那中年男子捧腹笑道“就他那熊样,也配称作公子?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又听到一女子娇声笑道“少爷,那位进京赶考的公子在哪里啊?”
富家少爷努努嘴,摇头晃脑地奚落道“喏,就在那边杵着呢。你瞅瞅,蓬头垢面,流民里的公子衣不蔽体,乞丐中的少爷!”话音未落,车厢里又是笑成一片,人人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一般,捶胸顿足,乐不可支。
慕容忍无可忍,正待上前发作,突听得聂清臣厉声喝道“慕容,小心!”她心底一惊,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疾如奔雷的马蹄声,回头望时,但见一乘惊马泼刺刺地直冲而来!
马上乘者是一名身着戎装的精壮汉子,背后插着一杆短旗,上书“靖远大将军徐”,观其服饰,应是军中传令兵卒无疑。那汉子一边拼命扯着缰绳,一边气急败坏地高声呼道“闪开!闪开!马儿受惊,收不住啦!”
慕容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被聂清臣搂着闪过了一旁。而那辆金轮彩车却是突然打起转来。原来他车辕里套着的两匹马儿也受了惊,几声长嘶后便撒开四蹄想逃,惊慌失措下,一匹向左,一匹向右,反而将那辆金轮彩车横在了官道当中!
车厢里的几个人登时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但彩车犹自急转不停,便是想跳出车外亦不可得。只见那怒马飞驰如电,倏然之间高高跃起,眼看便要撞入车厢之中。
滚滚尘烟里却是掠来一道青色身影,霍然一声暴喝后,那道青色身影伸出两条手臂,一把抓住了那匹怒马的两条前蹄!
众人止不住惊声尖叫,但见那道青色身影又是一声暴喝,浑身上下登时赤芒似火,似是爆发出无穷力量。怒马连声长嘶,再也寸步难移!
富家少爷骇得面如死灰,右手指着那道青色身影,颤声说道“是他!原来是他!”那中年男子半响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答道“少爷,是谁?谁救了我们?”
那富家少爷哭丧着脸,哀声回道“就是方才被咱们笑话的那位公子”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