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能在死之前问一个问题么？”

“说。”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掌柜的眼中有些困惑：

“长生一道，讲究中正平和，你如此极端行事，怕是寿命比其他修行者都要短。”

“我从不求长生。”青衣人的眼中不带有半分情绪，“为求长生，苟活一世，无聊。”

“那你追求什么？”

“无敌。”

掌柜的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想走那条路？”

见对方没有反驳，掌柜失声道：“你疯了，竟然想走极境之道！”

“有何不可？”

明明青衣人的语气十分平和，但掌柜依然觉得，此时的他就是一个无可理喻的疯子。

“那你当年为何要联合其他五大宗门，去和世家谈判，又为何要建立如今的修行界秩序？那种秩序，本不应该是你的理念。”

“道德，规则，喜好，理念，我不会去考虑这些。”

掌柜发现，他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兄长了。

“我不明白。”他摇摇头，道：“这些年来，我见过许多恶人，其中也不乏所谓十恶不赦之人。”

说着，掌柜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

“但你知道吗，无论是什么样的恶人，都逃不开情感二字，不管是贪恋财富，美色，权势，又或者是因为嫉妒，仇恨。

“若是没有了情感，自然也就没有了恶。

“我原本以为，你与他们一样，为了追求某个目的，才去行恶。”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但是，你若是真想走那最后一步，就要抛却所有的情感，甚至连‘追求无敌’这一执念本身，也要抛弃。

“那样，你又如何无敌？”

“到了最后一步，我便已然无敌，又何须再去追求？”

“你果然是个疯子。”

掌柜的眼中，露出几分颓然的神色：

“这么多年来，你找到极阴之物了么？”

“没有，不过，根据黄道钦天的测算，这一次的极阴之物，应该是人。”

“人？呵呵，这天下的芸芸众生何其多，你要如何去寻找目标？”

“那是我的事。”

“好吧……”

说着，掌柜将盒子打开，取出一根手掌长度的梧桐木。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它的周身有金色的火焰若隐若现。

青衣人接过后，随手放入了须弥芥子中。

“我走了。”

青衣人回身走出了房间，语气中没有一丝留恋。

掌柜看着他的离开，默默不语。

他知道，在失去了那根梧桐木后，自己便只剩下一天的生命了。

……

青衣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

但奇怪的是，明明十分醒目的他，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就这么走到了云城的门口。

城门外，大量的马车拉成了一条长长的线条。

有那么一刹那，青衣人似乎感到了某种莫名的牵引。

他寻着这股气息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华丽的马车，它的旁边，有三个年轻人。

“淬体中期，半步内罡，以及一个凡人，看上去似乎并无特意之处？”

忽然间，那位凡人青年偶有所感。

他转过头。

于是，在云城之外的古道上，青衣人与灰袍青年四目相对。

灰袍青年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青衣人则点点头，回了个礼。

“有点意思。”

说完，青衣转过身，向前迈了一步。

草地树林，荒野古道，山丘河流，都在片刻间被急剧压缩。

数百里的距离，在这一刻，缩小到了方寸之间。

然后，被一步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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