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梁府的路上,马车里沈清禾与梁元辰二人仍旧相对无言,然各自的心境却又与来时大不相同。
沈清禾手里捧着那只装字帖的木匣子,脸上虽看不出来什么,心里头却早已乐开了花,对着盒子自言自语道:“知府大人出手当真阔绰,怀素的字帖想必价值不菲,竟然舍得拿出来做诗会的彩头。”
梁元辰目视着窗外的连绵细雨,头也不转地说道:“这副论书帖是假的。”
沈清禾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夫君你说什么?这副字帖怎么可能是假的?”
梁元辰放下车窗的帘子,垂眸看着她手中的木盒,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盒子里的这副,是假的。真的《论书帖》,在我书房收着。”
“什么?!”沈清禾吓了一大跳,既是因为那个沈大人竟拿了一副仿品出来,更是因为号称家道中落到要遣散家中奴仆的沈府里,竟然会有这样价值不菲的名家真迹。
梁元辰接着又抛给她一枚惊雷:“不仅是这副字帖,去年诗会的那只玉如意,也是假的。我推测,或许前几年诗会的彩头,不管是名家墨宝,还是金石古玩,也都是一些仿品。”
“他……这个沈大人他竟然拿假的东西出来?”沈清禾不敢相信。“还是,有人故意拿假的东西来诓骗他?”
“历年的彩头并非是知府沈大人自掏腰包,而是另有人为了讨好他,主动提议资助诗会。或许连知府大人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人竟会以偷梁换柱,拿假的东西来糊弄他。”
“赞助商这么大胆?”沈清禾下意识脱口而出,见梁元辰面露不解,随即笑笑打了个马虎眼。“所以夫君正是因为知道此事,才会在诗会上随便作了一首诗应付,倒叫我沾了个便宜赢了个第一。”
江城诗会的下半场,再无他人的诗作可以超越沈清禾那两首,即便是去年的魁首梁元辰也甘拜下风。沈清禾也成了澄园诗会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魁首!可谓是一鸣惊人!
听了她的话,梁元辰又摇了摇头:“我会输,并非是这个缘由。即便没有你,我也未必会赢。”诗会命题喜、怒、哀、乐,然却在他短短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喜乐只有短暂几年,留在他心中的更多是哀与怒。若当真将心中所想如实写出来,怕是会引人侧目。是以他才草草写了首诗,交差了事。
况且,沈清禾的那两首诗着实让人惊艳。无论是滚滚长江东逝水,一壶浊酒喜相逢的豁达豪迈;又或是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洒脱恣意,都堪称惊世之作。
直到此刻他也仍在怀疑,这两首诗当真的是她亲手所做么?
沈清禾却还在惦记着她辛辛苦苦半天,只得了这么一副仿品,不信邪地打开盒子,拿起字帖看了又看,然却看不出所以然来:“这真的是件仿品?可是真迹怎么会在夫君那里?”
梁元辰只给了她这样一句话:“父亲生前喜好收藏古玩字画,碰巧所得罢了。”
沈清禾却还是不解。若梁府里有这么一件宝贝,他又何须过得这么苦哈哈?转而一想也是,如此珍贵的名作,换做是她怕也是不肯轻易拿出去典卖了。
外头驾车的车夫这时停了下来,只听他说了一句:“公子,到了。”
沈清禾掀开帘子,发现这并非是回梁府的路。不知何时马车拐了个道,竟然到了一间寺庙里的山门前。
“云门寺?”乍一看这名字她觉得有些熟悉,跟着便想起来。这不是那位空藏大师的云门寺么?为何他要带着她来此处?
梁元辰径自下了马车,对着犹在车上发呆的沈清禾道:“我来这里办些事。你是要与我一同进去,还是在马车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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