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殿
这边傅城轴得了消息,手中批阅的朱砂顿时定在原处,刺眼的朱砂顺着奏折上绝顶的宣纸纹路晕染,更是拂得傅城轴心神巨散。
良久,傅城轴面上神色不清,只拧眉沉声道,“去把符太医叫来给朕请平安脉。”
梁淙应声而去,这厮殿里再没外人时,傅城轴隐忍许久才定下来的心神,霎时纷乱了几许。
节骨分明的大手紧紧攥着手里的笔墨,饶是再硬气的一只上好的羊毫亦抵不过傅城轴由内而发的气力。
终是发出一声脆响断裂在手中,有明显的枝捎顺势陷进掌心,鲜红如朱砂般的血腥从掌心顺着掌纹蔓延,复又滴落至奏折之中。
不过眨眼之间,案上的奏折再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傅城轴回过神来,起身草草用手巾扎了伤口,门外便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抬眼时,正是傅城轴等了不多时的符太医。
符太医颤巍巍的跪下行礼,稍许佝偻的身子,花白的华发随之触地,来不及抬头,也不敢看傅城轴阴沉的面色。
“微臣有罪,请皇上降罪。”年迈沧桑的嗓声中有畏惧而至的颤抖。
傅城轴蹙眉直直凝着地上的老人,屏退了众人,这才叫符太医起来回话,“这是怎么回事?”
“微臣一直按照皇上的吩咐,一直给昭仪进药的,微、微臣亦不知为何……”
符太医欲抬起头来瞧一瞧皇帝的神色,却在触及到傅城轴那双猝了寒冰的深眸时,激灵着又重新俯下身去。
“昭仪身子如何?”仍旧是一样寒凉低沉的调子,犹如在底下三千尺的寒潭中沁出。
符太医私下转了转眼珠,想起来一件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些底气抬起头来回话。
“昭仪的身子见不得好,一直进药,底子不好,龙胎自然也稍稍孱弱些,要想保得住,怕是要遭些罪的。”
“既然有了,便用些心思保住吧。”傅城轴沉沉闭上眸子,不禁用手抚上鬓角。
符太医眼尖,立时见了傅城轴手上的伤,问道,“皇上,您的手……”
“无恙,你下去吧,今日朕叫你来,是请平安脉。”
符太医连忙应了是,恭敬退了出去。
殿内复又独剩傅城轴一人,缓缓睁开的眸子里,是积蓄了长久的倦怠和疲惫,沾染了几分血丝,总在用力平缓着脑中的思绪。
他从未想过,要让昭仪怀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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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除了羡晚以外的孩子,他都没心思要,再且昭仪的父亲野心极大,又为武将,现下在有捷报传回,颇受重用,有了子嗣,难免更受李岐制衡。
既要平衡前朝和六宫,他难免多走进昭仪殿里,明面上避不得有亲密之事,饶是在极少数,傅城轴也还是暗中避着,吩咐符太医送些避子汤到宜兰殿,叫昭仪长时日饮下,以避有嗣。
傅城轴自知自己的心狠果断,伤了昭仪身子,可若是昭仪生性淡然不争不抢也作罢,可偏偏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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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且李岐又是重中武将,势力威望颇大,狼子野心也大,若是嫡子出于昭仪腹中,难免会有一场争端。
可偏偏昭仪有福,果真怀上龙嗣,惹得傅城轴不能下去手,毕竟是活生生有了的命,也是他傅城轴的孩子,作不得活活弄死的事情,便只能用心养着,听天由命,看孩子福分浓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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