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俘芈大惊,这样的册子,若是能够留下名字,那可是件大事,急忙将那册子夺过来,看了一眼,喃喃道:“正弦表?”
他学过一点几何学,知道正弦是什么意思,翻开之后,扉页上写着一些话。
大致浏览一下,终于在下面的编纂名单里找到了叔和姐姐的名字,在姐姐名字的后面,还很郑重地写了一个“女”。
打开翻了一下,都是一些让他有些眼晕的数字。他是因为几何学不够好才没有进炮兵科的,对于这些不明觉厉的数字充满了尊重。
可看了看这册子,才不过几页,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三年就做了这个?”
一听这话,庶君子忍不住道:“什么叫就做了这个?叫叔听到,非要打你不可。这本册子,可是适特意颁布让做的。”
听到适的名字,庶俘芈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叔不是跟着适一直在学嘛?难不成他的学问还用你们这些学生做?”
到这,庶君子仿佛想到了那一年多埋头在纸张和数字中的日子,下意识地摸了摸磨出了茧子的手指,叹了口气,不忍回忆。
有些东西,她和弟弟讲不明白,弟弟也真的难以理解这其中的过程。
她从学上到中学,因为成绩好又继续学习,学完了几何九数之后,就赶上了这件事。
自己的叔带头,她们其实学的并不深。加减乘除、开平方、开立方、简易几何……也就这些东西。
二十多个人,叔带头,就做这个表。
最开始倒是简单,十八、三十、四十五、六十、七十二、九十……这些都知道,都是最简单的。
倍角、和、半角、三倍角这些定理,她们也学过,然后……她们就成为了人肉算筹。
叔写下来算式,她们就拿着笔开始算。
各种开方、各种开方后的加减,算了半年多,成果显着,但也变得走投无路。
借助和、差公式,借助半角、倍角公式,借助由勾股数推出的正弦方加余弦方等于一之类的东西,从三十半到十五,从十八减十五算到三,再从三算到六、再从十八半算到九……
取数点后五位,半年多的时间,她们这些人每一醒来就在纸上算开方,闭上眼睛都是“将被开方数的整数部分从个位起向左每隔两位划为一段,用撇号分开”这样的口诀。
可算了半年,只能算出来三、六、九、十二、十五……所有三的倍数都写出来了精确到数点后七位的值。
可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想要算一二,就必须要先知道一,可这个一,就让人为难了。
办法倒是想了一堆。
什么五的三倍是十五、六的三倍是十八、六减五便是一。
什么一的三倍就是三,直接将三算出来再算一就校
然而算了半,所有能够想出来的办法,都指向一个问题:解一元三次方程。
没人会。
她们这些跟着学了许多年的人,倒是会解一元二次方程,可一元三次方程谁都没学过,而且完全找不到解的头绪。
当时带头的庶轻侯与那二十多个人便发了狠,要绞尽脑汁弄出来解三次方程的问题,这样任何角的正弦计算就都可以算出来了。
可是闷头想了一个多月,适某一日过来讲课,这二十多人便把这事出来,适却苦笑一声告诉这些人……
“一个月就想解出来?你们若是花上一百年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只怕那些地宇宙间的许多秘密便都能算出来了。不要想这个了,用别的办法吧,用和理,有时候未必一致。理一定能解释用,但用未必非要用理。”
“谁能解出来一元三次方程,可以领金千镒,发最高级的奖章,只怕日后青史留名万年也非难事……”
这些人不知道这里面到底牵扯到多少问题,很多人将这个问题装在心底,便又换了个“用”而非“理”的思路。
于是从三半到一点五,又从一点五半到零点七五。从九半到四点五,从四点五半到二点二五,又从二点二五半到一点一二五。
最后再把三分三度的算式列出来,从零点七五的正弦到一点一二五之间的正弦取值,从第三位开始一点点地试。
如第四位取九,再取八,若是都大,那么就取七……直到算到第四位应该是在四和五之间,然后再取四,算第五位……
这纯属就是一种类似于穷举法的手段,靠着简单的加减乘数,愣生生算到邻五位,算出来一度的正弦是零点零一七四五。
因为这涉及到之前的数需要更加准确,所以之前的三、九等度数又需要继续以开放向后多算几位,这样的工作量更大。
一个简单的零点零一七五,这二十多人足足算了将近一年,算得很多人都能达到看到一个数嘴里嘟囔几句就能开平方的地步。
用庶君子自嘲的话,他们这些人,就是叔的人肉算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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