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亲自调教的弟子,有试图刺杀过君王的,有曾经动辄杀饶,各有各的精彩,他这个“东方之巨狡”在这些弟子面前,人生的精彩程度也就刚刚处在有资格谈笑风生的层面。
索卢参此时乖巧地跪坐在禽滑厘下首,墨子笑吟吟地道:“你此次带队西行,正合你的秉性脾气。想来你心在四方,喜好游历。”
“我尝言,使人各得其所长,下事当钧其分职,下事得皆其所喜,下事备强弱有数,下事具矣。所以这一次带队你最合适了。”
索卢参低头行礼道:“巨子所言极是。这一次我定不辱使命。只是这一次我看带队的名单中,有善稼穑的,又善识牛马的,有善商贾的,还有石匠之类的,想来不只是验证适的话吧?”
他眼珠一转,嘻嘻转向禽滑厘道:“先生,其实适的那些,我都信,想来咱们墨家多数也信,这一次去验证,既是为了证明适的话无虚假,也是为了给下人看,是吧?”
禽滑厘微笑点头,墨子道:“这一次去,相距万里,途中有件事正需要你做。适言,自秦地出两千里,有逐水草而居之民,那里有如穆子八骏之马,到时候你想想办法弄几匹,先行派人送回,以为杂交生育。”
“此是大事,你要用你所长。”
墨子既这样,索卢参便明白过来,连声道:“巨子放心,我必然不违背墨家之义,也一定把这件事做成。”
他心,既用我所长,那必然是靠口舌之术,或是结交那些部族的女人贵妇,或是挑唆贵族之间私怨引一方以我为友为信,以此为法,只要不失墨家大义便可。
又想如今墨家义师正缺好马,若是能弄来几匹种马母马,倒真算是为利下立下一功勋。
再者自己此去,会携带不少铁锅,那东西在中原都是稀罕物,况于出秦两千里之外?到时候牛羊一煮一炒,换个马匹总还能换到的。
墨子见索卢参面露喜色,也不破,看了一眼禽滑厘,冲禽滑厘点点头,禽滑厘神色转为郑重,从怀里摸出一片丝帛递过去道:“这是适按照记忆,从那两位夫子那里画的极西一路的简图,只是大致,具体如何他也记不得,也不知道两位夫子是如何测量出海岸曲折的。”
“此物不可外传,不可遗失,若真要是遇到危机事,需撕碎吞下。你可知晓?”
索卢参见先生和巨子的郑重,行礼后接过道:“尊巨子之令。”
他打开一看,上面标注名为山海经图志,画的有些简陋,但索卢参一看,依旧大为震惊。
他自然看过适篡改之后的山海经和穆子传,但是上面多用数千里、万里之类的模糊词汇,根本不能直观地感受到这世界到底有多大。
可这一册需要隐秘的山海经图志却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地广阔。
上面简陋地画着自秦西出,有羌、月氏、乌孙,再往西上面标注着城邦诸国,再过去后有大湖如月名夷播海,那里标注着塞种人诸部和斯泰基诸部。
继续向西,有偌大之湖,仿佛有东边的齐越那么大,上面标注着里海。
向北是萨尔玛提亚人和西徐亚人,向南便是波斯国,再往西南过一处咽喉便是西王母之国,看上去在图上似乎已被波斯灭国占据,而往西北则是山海经中的希腊诸国。
羌与城邦诸国向南,乃是昆仑,有雪山万里相隔。再向南,便有名为摩揭陀、居萨罗等国。
若这图为真,即便简陋粗糙,却也足够震撼。那北海到苍梧,竟然在这图上越发的,更遑论如今墨家占据的泗上之地。
原本文字的那些千里万里,化为直观的图之后,索卢参的汗水涔涔而下,感慨道:“适的两位夫子当真为人,否则如何能够步行数万里,更绘制出这样的图?虽简陋,但若无十万里之行,岂能画出?”
“先生、巨子……你们觉得这图,是真是假?难道那波斯竟比晋秦齐三国相加更大?这……”
墨子摇头道:“未可知啊。所以才要你去看看。只是若远行,还是要看着这图尝试着。若是真的,只怕下震动。”
“此行一路向西,茫茫草原荒漠,难辨南北东西。适之前教授的磁石司南,与牵星寻北之术,你也都会。总之,若这图是真的,可能千难万阻,但越是真的,越要去看看那些广阔之地。”
索卢参再拜道:“正该如此。此行三年,我定会以墨者的身份,死不旋踵。只是这图太过震撼,若是真的,恐怕下人必要大惊。”
略想了一下,又点头道:“正是如此,才越要探查清楚验证一番。此事我定会竭尽所能。”
罢,将丝帛图心翼翼地收好,墨子又送来几本外表包裹着牛皮的记事本道:“一路见闻,都要写下。你既善言,若能学会一路言语,那是最好。”
“几日后,便要和那些前往各国的使者一同出发,此一路凶险异常,生死你难料……”
索卢参接过牛皮外皮的纸本,大笑道:“巨子言重了,身为墨者,巨子之令岂能不尊?再者,下如此大,我该高兴才是,人生几十载,当行十万里,方为人生快意事。既入墨家,岂忧生死?”
“巨子无虑,我这一路必将扬名。昔年我于东方可为巨狡,这下人都是一样,难不成在西方便要被人欺骗?”
他大笑接过,行礼之后便自退却,心中竟是豪气顿生,想着数万里之途,竟是前人从未走过,不由仰大笑,心想此方为男儿豪气事。仗剑持枪十万里,不觅公侯伯子之封,只为看看这下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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