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再选择救他。”

回到现实，秦殊侧倚在软椅上，泪止不住地流。

“宋钦业后来以游学为由住进我家，因为年龄相仿我们就邀请他加入了我们，一起去游乐，三人团就变成了四人。”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下去，友谊地久天长。可后来鱼夕被迫嫁给村里的地主徐老头，我们虽然合力帮她逃了婚，但她也不得不离开云州开始逃离的生活。再后来宋钦业也走了。又只剩下我和卫辛。”

“卫辛也不是当年的小屁孩了，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喜欢上了卫辛。卫辛嘛，他自然是喜欢我的，小时候我拒绝定娃娃亲的事让他知道了，他还生了我好久的气。今年春天的时候，我和卫辛定了亲，就等着哥哥回来完婚。”

“没有想到，哥哥来了，宋钦业也来了。大婚当日，我以为他会祝福我们的，可他居然让县令带人抄了卫辛的家，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皇子。他假意安慰我，对我表达心意，让我嫁给他，背地里不知毁了我家多少根基，让卫辛吃了多少苦……”

秦殊回忆起半年前的事，泪止不住流，“父亲为了帮卫伯父，为了稳住秦家百年根基，为了不让我委身帝王家，硬生生累死了……哥哥身子也累垮了，整日卧病在床还要处理各种问题。卫家被抄家后，父亲竭尽全力只保住卫辛一人存活下来，但他却处处受排挤，在云州毫无立足之地，最后也不知流离至何方。我被宋钦业软禁，哪里也去不了，就连这些事，还是后来翠姨告诉我的……”

秦殊一边流泪，一边同春玉讲述她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哽咽着，讲的断断续续，却也让春玉感到触目惊心。春玉一直知道宫闱秘史寒透人心，只是没想到自己亲自听当事人讲述时，会是这样的揪心。

“而现在，我被软禁在宫，被迫侍寝，失了清白。自被软禁后，只见过翠姨一次，还是三个月之前的事。现在也不知道哥哥的病有没有好，翠姨过得如何，秦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卫辛，是否还活着……”

“如果那天我们不去看落日，不救他，会不会卫家就不会被满门抄斩，父亲就不会死，而我和卫辛早已结婚生子，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春玉啊，我好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就好了……”

春玉同情地看着秦殊，为她递上帕子擦去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帝王心，真的是硬的，他的爱，让人无法承受。

春玉的安慰，反而让秦殊哭的更加地放肆，秦殊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一哭，便哭晕过去了。待秦殊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却是眼神空洞，让人看不到希望，这一坐，便又是到了深夜。

春玉拿着第二件披风过来，若是秦殊再不休息，那她也只能再给她添点衣物避寒了。

“姑娘，思虑过多，当心伤身。夜深了，就寝吧。无论怎样，保重身体最重要。”这算是春玉照顾秦殊以来，说的第一句“有人情味”的话了吧。

秦殊仍旧是看向窗外，“春玉，”刚开口说话，便又控制不住情绪，眼眶里溢出了泪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只觉得，没有什么比一死了之更让人轻松了……”

春玉走上前，给秦殊披好披风，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姑娘，莫要轻易有这样的想法。活着，比什么都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春玉，你愿意帮我吗？”秦殊转过身，握住春玉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好像此刻，春玉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帮我，逃离这样的生活……”

春玉看着秦殊，她的泪止不住，像极了那时候遍体鳞伤躲在冰冷的角落里抱住自己的她。是心如死灰，是不在意生死，是只要一点光就足以照亮自己。她那时候对有人能拉她离开深渊的渴求，也是现在秦殊希望自己帮助她的渴求吧。

作为一个宫女，一个下人，她不能，但是，她想。

春玉不说话，她别开脸，不再与秦殊对视，然后迟钝一下，把秦殊拥进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