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发女子赤脚走在圣湖边，湖水漫过她的脚背。她的头发很长很长，一直垂到了苍白的脚腕。

“非来到这里不可吗？”澜教主望着她的背影，“你告诉过你，在教内静养是最好的选择……你的状况已经……哪怕是多走一步可能便要少一天的寿元！”

白发女子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得像可以被风吹走。

“因为没有多少天了……我才想来看看。”

“圣湖很美。”

“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看到。”

澜教主看着她——柳眉每天都会来到圣湖边，有些时候站在湖水里发呆，有些时候坐在岸礁上发呆，默默望着天空，静静地一个人可以待很久。

“你在想他？”澜教主问。

“我不知道。”柳眉微微地晃晃头，“只是觉得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呢？”

柳眉恍然地摇摇头，踩在湖底的石子上，望着水面的波漾，一步一步往前走。

李自在放下了纱帘，缓缓靠上背后的摇椅，打开手机屏幕，呆呆地望着个人账户里冰冷的402数字。

金乌从他身旁幻化而出，也推来了一张摇椅，翘起腿坐在了旁边。

“想什么？”金乌问。

“今天一过明天便是第五日了。”李自在轻声喃喃。

金乌点点头，慷懒地倒上摇椅，双腿交叉放在了前边的栏杆上。

“我记得当时在无天无地之所时，”李自在似乎说给自己听，“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是海，望不穿的海，我就数……数到六十秒，数到一个时辰，数了一整天，最高纪录是整整数了一天一夜。”

金乌张开了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垂下眼帘，淡淡地注视着李自在。

“后来实在困得不行，似乎掉进了冰冷的海里，四面方的水就像冰窟一样，我以为会死了，醒来的时候是你拖着我……我躺在火焰的羽翼上，飞在没有白天与夜晚的天空。”

“然后呢？”金乌目光闪烁。

——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仿佛在另一个时空。

无天无地之所。

这里没有天，所以没有边界，四面方都是雾霭。

而底下是一望无际的汪洋。

唯有一道浑身火焰的金影……金影上背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穿过仿若冰原般的雾气，弥雾被他身上的焰火映得通红，然而他身体的一半却在流血，从模模糊糊的伤口里流出，渗进雾里，滴向大海。

男孩摸索着抱紧了金影，迷迷糊糊地哭了起来，哭声很低，大概除了他们以外没人能听清吧。

“谢谢你……”男孩失神地靠在他身上。

“如果还有下一世的话，哪怕是死，我一定要为你挡这一刀……如果你还有全部翅膀的话，我们或许就不会陷在这个鬼地方了。”

男孩已经忘了他说过这句话，也许那时候他正在做梦，所以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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