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未停。

本来通灵师在下雨天，可以将灵力凝膜覆于体上，雨水便淋不进来。可柳眉似乎不知道这点般，李自在也没办法，只好从纳戒中取出一把伞，追在她身边。

“谢谢你。”柳眉踩在雨地里，声音简短。

李自在举着伞，看了柳眉一眼，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与先后判若两人般的柳眉相处。

就在他恍惚的瞬间，柳眉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伞：“我自己来吧，我会。”

“好……好啊。”李自在窘迫地笑了一笑，“其实通灵师可以把灵力覆在身上，这样就可以遮住雨了。”

“是吗？”柳眉打量了李自在一眼，使出灵力的瞬间狂风大作。

李自在站在她跟前，只感觉忽如其来一道莫大的杀意、仿佛要贯穿他的脑袋，忍不住后退。

“还是算了吧。”柳眉声音极疲惫般。

这声“算了”好像不仅是她停止了对灵力的使用，也带着诀别的意思。

李自在身旁的杀意骤然消失不见，他抬头往前看之际，只见那道白发的身影已经走了很远，孤零零的步伐踏在水泊里，轻得没发出一丝声音。

就好像天鹅群里一只落单的天鹅，因为其它天鹅的眼瞳都美丽漂亮的，而她的眼瞳虽美，却和怪物的眼睛一样。

李自在心里一跳，猛然想到了自己，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呢，记忆的初点就是跌落进无边无际的悬崖。别的孩子从小就有爹有娘，可他只能和森林和野兽为伴，和异类一样，就连名字都是他给自己取的。

“柳眉……柳眉。”李自在追上了前边那个孤单的人影。

柳眉略略迟疑，望着细雨里李自在的面颊。

“一起走吧。”李自在喘了口气道。

柳眉怔了一下，绵长的白发随着风雨离离合合，半响后喃喃：“为什么要一起，你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李自在盯着她的眼睛：“你不会。”

柳眉却陡然转冷：“刚才你见到了，我的力量只有杀人，只有血。”

可李自在声音更冰冷：“可是你并没有杀我，你说我保护了你，你也要保护我，既然我们互相有保护过，就该信任对方，所以我相信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看着柳眉眼中复杂而激烈的色彩，李自在再次向她走进了一步：“我认得之前的你，你是善良，纯真……”

柳眉的眼睫颤了一下。

“你会叫我自在哥，还会对我说，等我变强以后一定要罩着你。”

她否认：“我不会这样说。”

“但你的确这样说了。”李自在严厉地打断她，“而且你和之前的你一样，你们都讨厌血，你们都不喜欢杀人。”

“我和之前的我一样？”白发柳眉微微蹙眉，有一种隐约入骨的迷茫。

“是的，你们一样。”

柳眉摇摇头，沉默了很久，终于用平静的目光看向李自在，轻声：“那好吧，我们走吧，但如果一天我有杀了你的可能，请你在那之前把我杀掉，一定不要留情，否则我会杀掉更多人。”

她的语气冷峭而没有感情，不由让李自在一愕。

下一刻，李自在不禁疼惜起她：“不会有那一天的。”

白发柳眉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大雨纷飞，她撑着伞往前走。

但这一日，他们一直走到天那头的夕阳落山，然而此地的雨依旧停不下来，就像哭泣一样。

可他们也仍然走不出这片遮天蔽日的林子，似乎这林子大无边际。

这时，金乌再次发来了通讯。

“喂，李自在，算算时间你们该到乌滩江了吧？”

“还没有，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李自在严峻道，示意柳眉先停下脚步。

“发生什么了？”那一头金乌的声音蓦地焦急起来。

“我们路上遭遇了西极盟，对方手笔极大，派来影二，影三，还有几波高手和队伍，激烈打斗中，我与青卫失散。现在我和柳眉一起，不知这是哪里，但好像是结界。”

“该死，西极盟？西极盟怎么可能找上你们？”金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