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影忍不住咽了口气,倒还不如像在军营时,给他二十军棍来得痛快。看着方才王爷的神色,终于知道为何西越人见着他如此闻风丧胆了。
想到这木影再不停留,连忙脱下衣服,进了浴桶,看着放置一旁的衣物,暗暗打算:还是烧掉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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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尉,请留步。”
郑仲节散了朝,正准备出宫,就听闻有人在唤自己,于是转头看去,只见李云恒面上含笑疾步朝他走来,郑仲节见状行了一礼:“祁王殿下。”
李云恒想着昨日的明娆与李彦廷熟络的样子,竟是一晚未得以入眠。
他以前还犹豫过,如若那个小女孩没有显赫家室,给不了自己任何助力,还要坚持吗?他的答案是,会。无论她是谁,无论她是何身份,如若家室显赫,便做他的正妻,如若官小寒微,边做他的宠妾。想到这,他看着面前的郑仲节,心底愈发开心。
更何况,她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尉,真是天助我也。
“郑太尉,可否移步南方居,本王有些政事想与您请教。”
郑仲节与这些王爷并无过多交情,唯有与李彦廷在家中闲茶叙话过一次。邕王自从上次他拒绝党派之争后,已经彻底交恶。倒是这祁王,素日未曾说过几句话,但看着祁王此刻谦逊求教的模样,他倒也不好拒绝,于是回了礼,遂同他前去宁都有名的酒楼南方居。
直接被李云恒领进厢房,似是早有准备般,不一会便上来满桌佳肴。
李云恒与郑仲节从宁都的岭南水灾,又说到了西越的部族争权,郑仲节提起政事见解,也是丝毫不马虎,二人聊到茶已泡了三茬儿,终是兜兜转转,绕到郑仲节家中独女郑明娆身上。
“早就听闻郑太尉家中明珠才情卓越,郑太尉好福气。”李云恒执杯对饮,温声笑道。似是不经意的夸赞,但眼神瞬间犀利,细细的研究郑仲节的表情。
郑仲节执杯的手一顿,心下瞬间清明。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谈论政事是托词,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他今日来的目的罢。想到这,郑仲节顿时心下不喜。
他为人方正不阿,正直坦率。他所赞赏的也都是率真之辈,瞧着祁王费尽心力绕了这么大一圈,太过于迂回,还不如直接询问来的了当痛快,于是郑仲节放下杯盏,面上笑道:“小女顽劣,担不起才情二字,还未及笄便早早被下官许给拙荆母家了。”
祁王未曾料到他如此直接,竟是一怔,接不上话来。
“祁王丰神俊朗,日后定会寻得知书达理,真正能担得起才情二字的王妃。”郑仲节把话说的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自从明娆从邕王选妃宴回来,他与夫人便做下决定,定不叫女儿入皇宫宗室,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安顺遂。想到这,郑仲节放下杯盏,拱手道:“多谢祁王今日款待,他日再有政事不解,下官定尽全力解惑,叫圣上安心。”
李云恒扯出一笑,顾不得心下的黯然神伤,起身相送。
走在街上,回想着郑仲节的话,丝丝气涌浮上心头。他竟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
不禁自嘲一笑,就算是当朝皇子又如何,出身卑贱,自小便被人瞧不起。皇帝不喜,高贵妃与李怀安的欺辱更是肆无忌惮,便是自小相护的李彦廷,此时也对他爱答不理。袍中的双掌被指甲戳破,未曾长好的伤疤又留下淡淡暗红。就算他再如何努力,他依旧走不到皇帝心中,依旧是哪个卑贱的浣衣婢之子。
想到这,他停下脚步,一时间悲恸难忍,初秋的萧瑟也不及他此刻的万分悲凉。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祁王殿下。”
李云恒一惊,随即收敛情绪转过身去,看清来人道:“贺丞相。”
话说这丞相贺平之近几日过得可谓是毫不顺心,自己捧在掌心的小女儿贺繁霜自从邕王拜帖后,因着不想成为邕王妃,便日日同他闹。不知是否是上天恩赐,竟是叫锦城县丞庶女与邕王暗通款曲之事闹得满都皆知,了了邕王妃之事,她又开始不依不饶,想婚事自己做主,想嫁给一见钟情的祁王。那祁王身份地位实属尴尬,自己又因着邕王之事,实在不愿女儿离了火坑再跳进另一火坑里,于是狠下心将她禁足。但她竟是又绝食又闹自尽,终是不忍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女儿日夜折磨,昨日祁王进府,贺平之便有意考量他品行才能,一番考量,倒是觉得祁王竟也不俗,终是同贺繁霜彻夜长谈,听着女儿口中的绝不后悔,叹了口气,想着散了朝,同祁王那探探口风,看他有没有这个心思。下了朝就见他步履匆匆,叫走了郑太尉。于是他一路跟到南方居,等他们出来,便跟在祁王身后,瞧着他落寞的背影,竟是有些纠结要不要上前,这时就见他停下了脚步,定在原地许许不动,于是整理了思绪,抬步走上前,行了一礼。
“不知祁王能否移步寒舍,下官有件事要同祁王殿下商议。”贺平之深呼口气,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