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明娆早早地起了床,叫上斐玥去了贺府。
贺夫人见到明娆十分亲热,带她去了后院贺繁霜屋前,临走时还不忘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因着前几日邕王妃一事,外界时常议论,霜儿已经关在房里好几天不出门了,好姑娘,你同她亲近,今日你来了,多劝劝她。”
明娆回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伯母且宽心,我陪着繁霜姐姐。”
看着贺伯母忧心的背影,明娆叹了口气,整理了情绪,进了房。走进里屋便见到穿着中衣的贺繁霜抱着膝蜷坐在榻上,披散的墨黑头发愈发显得小脸苍白毫无血色,明娆见此只觉心疼,连忙走上前去,唤道:“繁霜姐姐。”
贺繁霜听闻转过了头,看着来人,小嘴一撇,眼圈随即泛上红丝,伸出手臂,委屈的说:“娆儿,你可算来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明娆坐在榻上,道,“贺伯伯既已回绝了婚事,你怎还如此憔悴,闷闷不乐。”
贺繁霜做正了身子,道:“娆儿,经历了这事,我才明白,女子在这世上,着实艰难。你可知邕王与苏甯这事闹的沸沸扬扬,我听冬苓说,那苏甯被她的爹爹打的遍体鳞伤,还好邕王出面进府,苏甯和她腹中的孩子才得以活命。”
明娆听闻也是一惊,贺繁霜见状拉着她的手,道:“可我心中着实矛盾,我既担心出了这件事苏甯的安危,又庆幸还好出了这件事,爹爹才下定决心回绝邕王,我也不用嫁给他。”
“繁霜姐姐,”明娆安慰道,“你越是这样细细追究,越是将自己置于滚油之上,日日折磨。现下既已出了这事,倒不如放宽了心。”
贺繁霜点了点头,而后又想着自己同父亲说倾慕祁王时,父亲的呵斥,不禁又顿感悲凉。素日家人虽事事迁就骄纵,但到了决定此后人生的事情,自己却不能决定半分,想到这,叹了口气,哽咽:“娆儿,可我是真的喜欢他。我虽然没能与他说过一句话,但自我那日见着他,便觉得欢喜,私下自己想着,如若能日日同他在一处,那往后的日子......便也能甜几分的。”
说到最后竟是难掩悲伤,用着手帕捂着嘴角,才不至于哭出声来。
明娆印象里的贺繁霜从来都是率真坦然的,便如那春日的暖阳,就是看着,也叫人开怀。直到此时,明娆看着她,终于能明白,情,究竟能将人折磨到何种地步。
想到这不禁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的话语如鲠在喉,此时一句也说不出口。
等到了下午,明娆拜别了贺家长辈,失神的走出贺府。
斐玥这一天也听着冬苓讲述自家小姐近几日的遭遇,看着冬苓心疼贺繁霜的模样,斐玥也担忧泛起同情,那时便想,若是明娆也经历了这些,自己定然更加心疼,于是主仆二人各怀所思,皆是情绪不佳。
明娆看着地面,一下下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脑海中思绪万千,越想越觉得烦躁,于是用力一踢,小石子翻滚着跑出去好远,明娆追了两步,脑袋咚一下的撞进一个人的胸膛里。
明娆未曾悠着力,竟是撞得头微微作响,捂着脑袋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知道自己失神间撞着了他人,一边抬头一边赔罪道:“对不住,方才是我没注意,我......祁王?”
明娆抬起头时,话还没说完,看清来人竟是怔了一下,不自觉地惊讶开口。
李云恒早就看见了她,他看着她从贺府出来,一路无精打采的低着头,于是故意走到她正对面。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竟是仍未曾发觉,不禁想着戏弄她一下。果然,她的头就这样撞进自己胸口,留下入鼻的清香,看着她吃痛的捂着脑袋向后退,立刻抬了手想要扶住,但还是晚了一步,见她稳住身形,抬起的手终是颤了颤,虚攥着拳,不舍得放了下来。
“我们又见面了。”李云恒笑道。
明娆今日因着贺繁霜的事伤神,未曾想见着始作俑者,虽知道是贺繁霜的一往情深,但此时殃及池鱼,对现下的祁王半丝好感也无,于是后退一步行了一礼,语气生硬道:“是小女失礼,还望祁王见谅。”
李云恒听着她的话不禁挑了眉,听着她的话语,暗暗思忖,自己应是未曾招惹过她才对,怎么她的敌意竟如此明显,思及此处,缓缓开口:“可是撞疼了?本王方才未曾留意,倒是本王的过失了。”
明娆听着他的话,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于是缓和了语气,终于抬头看向他,道:“未曾,只是方才在想些事情,未曾想冲撞了殿下。”
“哦?”李云恒来了兴趣,笑道,“有什么是本王可以效劳的。”
明娆听着他的话,抿了抿嘴。效劳?她倒是真有一件,那便是祁王立刻就去贺府提亲,将贺繁霜风风光光的娶进门。想到这不禁轻笑出声,还未言语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沉。
“郑明娆!”
明娆听着声音,不禁直了身子,连忙转了头看着身后那人,眼睛一亮脱口便道:“李彦廷!”
她对李彦廷的称呼,李云恒听闻不禁一怔。看着对面的女子欢快的跑到那人身边时,袍中的手竟是紧握成拳,一颗心坠入谷底,但面上不动声色,走到那人身边依旧温润春风笑道:“皇兄,好巧啊。”
李彦廷此刻欢畅,嘴角勾起,道:“云恒此番可是有什么事?”
“父皇有些政事交代,让我同丞相商议。”
明娆听闻眉毛一扬,心下想着若是贺繁霜知道了,定会开心偷跑去前厅,不知道贺伯伯会不会同她提起。
“天色不早了,就不耽误云恒了。”李彦廷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