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怒极反笑,扬着下巴轻笑:“李云恒,路还长,我们慢慢走。”
“儿臣恭送高贵妃,邕王殿下。”祁王依旧春风笑意。
“三弟,”邕王执起车帘,看着他,嘴角勾起不屑,“别忘了,你那后背的伤,是我推得。”说罢放下车帘,马车内母子不知说起什么往事,惹得阵阵笑意。祁王此刻面上挂着淡笑,但袖袍中双拳紧握,已皆是狠厉。
从昨日高贵妃求皇帝邕王选妃宴带上自己时,祁王便知道定有诡计等着他。但是他还是赴约了,因为他听说宁都待字闺中的小姐都会参加,他听说并无人推辞。于是即使明里暗地阴谋重重,他依旧要去,他只是期盼,可会遇见她?那个他找了八年的女子,那个曾将他拉出深渊的女子。
想到这,他回过身,目光牢牢锁住那头戴帷帽的那抹素青:我好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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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娆从水榭出来,浑身紧绷的身体总算是得以放松下来,看着天色尚早,于是并未乘车,只是沿着水边闲步。一路胡思乱想,还好今日李彦廷没有来,若是他来,那闺中少女们不得将他分食下肚。想到这,明娆不禁低低笑出声。
“姑娘。”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温润男声,骇得明娆一个趔趄,身形不稳间,一双有力大掌将她扶住,抬眼看去,那人正是眉语目笑的祁王。
明娆连忙挣开了手,站直身子,行礼道:“参见祁王殿下。”
“起来罢。”祁王淡笑,方才那软香纤细握于手中,竟叫他一时失了神,这触感,他似乎感受过,连忙道,“本王方才应是吓着你了,是本王的过失。”
“未......未曾。”明娆帷帽遮挡下的眉头微蹙,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但可以十分肯定,自己并不想与他斡旋,于是隔着素纱看着他的脸色,问道,“祁王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方才姑娘遗落了这个,”只见他执起手中的香囊,垂在她眼前,笑道,“这香味倒是别致,以前从未闻到过。”
明娆定睛看去,那正是余香嫂嫂送给自己的茶包香囊,她喜欢那味道,时刻佩戴,下意识的摸向腰间,果然空空如也,于是道:“多谢祁王,却是小女遗落的。”
祁王唇边溢出来得逞的笑,方才叫林游悄悄将她腰间香囊割断,好让自己有理由去接近说话,果然此刻少了开始的局促,气氛也变得温和起来。
此时一阵夏风拂过,帷帽纱帘吹起半合,她巴掌大的小脸就这样落入祁王眼中,不禁使他瞠目惊愕。他曾无数次想象过那八岁的小女孩长成少女时,该是何模样,是否依旧笑容明媚,那般如阳肆意,是否娇如花朵,清丽千眠。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个美好娇娆,便是他不曾想到的最美好的模样。
“祁王?”明娆见祁王并不言语,终是忍不住出言询问,她摊开手掌置于他面前,道,“可以把香囊还给小女了吗?”
祁王此刻如梦初醒,忙将香囊递给她,指尖残留着不舍的茶香。
“天色不早,小女先行回府了,”明娆不想多留,于是行礼道,“多谢祁王归还香囊。”
祁王微一颔首,明娆便快步离开,几下上了马车,再也不去看帘外任何,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明娆难以招架。
看来今日需得好泡个澡了,明娆揉着太阳穴,暗自想到。
见她急匆匆上了马车,竟是落荒而逃般的样子,祁王心神荡漾间,命林游将马牵来,远远的跟着,看着马车停在郑府门前,那女子下了车后,拽着裙裾就朝府内奔去。
“林游,这郑府可是太尉郑仲节的府邸?”祁王拽着缰绳,目不转睛。
“禀王爷,正是。”林游道。
“郑仲节......”
祁王喃喃了两声,思绪回到上月,郑仲节朝廷之上险些被人陷害通敌叛国,那时证据确凿,与敌国来往信件皆呈到皇帝面前,他清晰记得皇帝那时的震怒,他当时便觉得,郑仲节难逃重罚。
弹劾郑仲节的中丞,便是邕王的追随者,他那时只觉得可笑,就因郑仲节不愿参与党争,拒绝了邕王的拉拢,邕王得不到便也不叫自己有一丝机会得到,于是干脆毁了郑仲节。想到这,祁王又想到那声沉稳的“且慢”,那三年未见的大哥跪于朝堂为郑仲节陈情的样子,三年未回朝,就因郑仲节之事从北疆快马赶回,难不成郑仲节已经归于瑾王?
思及此处,祁王眉头不自觉的蹙起,手指一下下的捻着粗糙的缰绳,沉声道:“回府。”
路上,祁王思绪飘远。耳边似乎想起那个女孩稚嫩又娇蛮的语气“小哥哥,以后万不要再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了,他若想要这池底深莲,便叫他自己下水去摘,他抢你辛苦拿来的,又算什么本事!”
想到这,祁王夹紧马腹,快马卷了风似的往前。是啊,如今我早已不是那个唯唯诺诺,任人欺辱的孩童,因为我从那时起便知道,自己拼命拿来的东西,别人休想染指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