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请问你是水镜先生吗?”丁逸走上前去深深鞠了一躬。
水镜先生遥望天山巨脉,缓缓说道,“想不到我一个退隐关外雪水河畔十多年的糟老头子,居然还会有人惦记。”
“你看上去可一点也不糟,不仅不糟,简直风雅之极。”盈歌说道。
“你好像很开心。”水镜先生望着他。
“相由心生,我看老先生一脸的慈安祥和,和那天上的菩萨似的,今天这事儿我就立刻觉得有戏了。”盈歌笑嘻嘻的说道。
“看来你们有求于我。”水镜说道。
“老先生,请问你知道青屋吗?”丁逸想了想说道。
“青屋出自我手,我自然是知道的。”水镜先生淡淡的说道。
“请老先生告诉我们,该如何进入那小屋。”丁逸心头一松,又深深鞠了一躬。看来轩辕天罡的确没有骗他和盈歌。
“你为何要进入青屋,你是上官凌姬的什么人?”水镜先生转动那把古木藤椅,缓缓的走到丁逸的面前。
丁逸此时才惊讶的发觉,水镜先生的双膝之下,空空如也。
“老先生,你的腿……”丁逸刚开口,一边的盈歌用力的捅了一下他的肋骨,丁逸楞了一下,急忙收口。自己这样问未免有点太过无礼。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水镜先生逼视着丁逸,他的右手有意无意的轻轻扣在了方椅上的一块木梨头。“你为何要进入青屋,你是上官凌姬的什么人?”
盈歌他望着水镜先生那扣在木梨头上的右手,收起了笑容,觉得有点不大好玩了。他知道,水镜先生这把装着两个轱辘会自己移动的椅子,定然非比寻常,如果说没有十个八个能要人命的机关,打死他也不信,所以他得认真考虑一下该如何回答。
“我有个朋友被上官凌姬关在青屋,我要把她救出来。”在盈歌认真思忖的时候,丁逸已经一脸坦然的说了出来。
“哦?你的朋友为什么会被上官凌姬关在青屋?”水镜先生眯着眼睛望着丁逸,右手轻轻的摸索着方椅上的木梨头。
盈歌有些紧张的看着水镜先生的那只右手。丁逸如此大摇大摆的回答,也不知道是否合水镜先生的口味。
丁逸神色有几分黯然,他缓缓说道,“因为她是上官凌姬的女儿。”
“你喜欢她?”水镜先生望着丁逸。丁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一份带着苦痛血泪的感情,当他越是回味,便越是觉得沉重。
“回答我。”水镜先生说道,他的神情变得冰冷起来。
“喜欢,当然喜欢,而且两人是相互喜欢。这里面说来话长,老先生,为了防止一些悲剧性的误会,我还是简略为你陈述一下个中缘由。”盈歌一把将丁逸拉在自己的背后,满脸堆笑说道,“上官凌姬为了从我这位朋友手中拿到一个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鸟东西,派出他的宝贝女儿杀掉了我这位朋友一家好多口人,只留下我这位朋友一个活口,于是,我这位朋友一怒之下从中原远赴西域,想来找上官凌姬的这位宝贝女儿复仇,可却没想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上官凌姬的宝贝女儿。而上官凌姬呢,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呢,她就将她的这位宝贝女儿关押在扶木山的青屋里,想借此引诱我这位朋友前去,最终逼他说出那个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宝物的下落。而我这位朋友呢,因为已经被爱情蒙蔽了心智和双目,毅然决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好了,整个故事大概就是如此,老先生,我讲完了,不知你老人家听的可否还满意?”盈歌讲完之后再次深深一鞠躬。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果然是口齿伶俐。”水镜先生看着盈歌淡淡一笑,“可我生平最讨厌的人,便是油腔滑调之人。”
水镜先生微微一按轮椅上的木梨头,一股淡淡的青烟扑面而来,盈歌来不及闪躲,便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带有薄荷清香的味道,紧接着他的喉头一阵酸痒。
盈歌意识到有些不妙,刚要开口,却发现只是嘴巴张了张,声音却没有发出来。盈歌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这次玩的貌似有点托大了。
“你这位朋友刚才所说,是不是真的?”水镜先生扭头看着丁逸。
丁逸神情黯然,垂首不语。
水镜先生望着丁逸,微微一笑,轻轻点点头,“看来你这位朋友倒是并没有说谎。”他转动方椅,朝着河边走了两步,指了指对岸,“你看到那间小屋了么?”
丁逸顺着水镜先生的方向看去,此时他才注意到,小河对岸的林荫之中,似乎也隐约掩映着一间小屋。
“那里住的便是我的夫人。”水镜先生说道。
丁逸和盈歌几乎同时愣住了,半响,丁逸才说道,“既然是老先生的夫人,为何……为何要分居呢?”
“因为我们吵架了。”水镜先生淡淡的说道。
“哦……”丁逸想了半天说道。他之所以想了半天是因为夫妻吵架这种事情毕竟他又没有经验,所以他只好干哦了一声,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水镜先生说道。
“你是说,你们二十年前吵过架,然后分居至今?”丁逸愣了一会说道。
水镜先生点点头,“不错。”
“这……至于么?”丁逸一脸的迷茫。
“也许她觉得至于吧。”水镜先生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但脸上却充满了温柔,“她既然不愿意与我住在一起,那我便只好像现在这般远远的陪着她。可长期以往,这终究不是个办法,她早年患有哮喘之疾,这些年一直没有好,夜晚每每听到河对岸传来的咳嗽声,我这心里总是好生担心,可她就是死活不愿见我。”
只是吵了一架,就生了这么大的气,竟然二十年不愿相见,这该是一只什么样的母老虎,自从吸入那奇怪的味道之后,盈歌的喉咙便一直酸痒的厉害,他一边不停的咽着唾沫,一边心里想着。
“倘若你能让她消去心中之气,与我相见。我便自然能让你进入那青屋。”水镜先生看着丁逸。
如果他的喉头能发声,盈歌此时一定已经笑出了声,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水镜先生,莫名的生出几分可爱来。
“我……我……”丁逸讷讷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扭头看了盈歌一眼,低声说道,“你怎么突然像个哑巴一样,不说话了啊。”
“老弟,我现在不是像哑巴,而是真的哑巴了。”盈歌苦笑着摇着头,心里想道。盈歌喉头更加的酸痒了,他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水镜先生看着丁逸。
丁逸摇摇头。
“因为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痴情的人,一个能为情而痴之人,纵然有万般不是,总归是有几分可爱之处的,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水镜先生微微一笑,缓缓移动方椅,径直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老先生。”丁逸急走两步,想要追上去。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水镜先生顿了顿,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的那间小屋走去,这把会移动的方椅看起来虽有几分拙朴,但行走起来却是极快,水镜先生的身影瞬间已在数丈开外。
丁逸还想要追,盈歌一把拉住了他。
“老头儿的话难道你没听见么?”水镜先生刚离开,盈歌便觉得自己的喉头神奇般的恢复了正常,这老头儿有两下子,盈歌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佩服。
“可我哪里会劝架啊?”丁逸说道。
“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哄女人开心,那不正是我盈歌最擅长的事情么?走吧。”盈歌笑眯眯的拍拍丁逸的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