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块要命的木板却是走进老丁那间大黑深洞穴的唯一通路。
这应该算是真正的天桥了。
丁逸咬着牙,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伸展着手臂,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因为他知道老丁是不会帮他的。
自己上来,自己下去,这是老丁立下的规矩。
亲儿子也不例外。
走在前方的紫灵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看了一眼丁逸,走上前来握住了丁逸的手。丁逸不禁心头一热,他看着紫灵的手。
那是一只温软柔滑的纤纤玉手,握在手心,软软的,绵绵的,很舒服。
紫灵冲着丁逸微微一笑,她牵着丁逸的手,盈盈的向前走去。
丁逸突然发现,紫灵一个弱女子,行走在这又细又软的木板上,居然好像一点也不犯怵。
木板并不长,到洞穴口也不过两丈有余,但丁逸却觉得似乎走了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待他走到洞穴口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
紫灵转身用自己的袖子替丁逸轻轻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衣袖滑过丁逸光亮的脑门,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因为紫灵与他的距离如此之近,所以他似乎还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股香味似乎来自紫灵的胸前,丁逸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登时一红。
真龌龊,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能起那么肮脏的念头,丁逸忍不住在心中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
“你,真的好了吗?真的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丁逸问。
紫灵激动的点点头,她的脸上充满了欣喜。
丁逸忍不住回头冲着天空大吼了一声,“太好了。”
丁逸的回声顿时在山谷里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对了,我爹带你来这里干什么?”丁逸问道。
紫灵开心一笑,拉起丁逸的手,转身走了进去。
老丁的洞穴与一年前相比,似乎变得更大了,巨大而粗糙,巨大而空旷,这是老丁喜欢的风格。洞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刻的雕塑,这是一头绵羊,高约九尺,长约七尺,身形矫健,气势逼人,它低着头,双目直视前方,粗壮有力的犄角昂然挺立,仿佛此刻它所面对的是饥饿的狼群,而身后则是它所守护的羊群。
老丁喜欢雕塑,平日里若非有特别的事情,他是极少走下这悬崖的。只要在洞里,他便总是在雕刻自己的东西。丁逸脖子上系的那只黑色小鱼儿吊坠,便是出自老丁之手。老丁在雕刻的时候,其他人是绝不允许打扰的。
曾经有一次吴老二喝醉了酒,一个人坐着摇篮上来,闯进了洞穴,当时老丁正在雕刻一只小鸟,于是老丁便将吴老二用绳子绑起来,然后系在那只还没雕刻完的小鸟的翅膀上,悬空而挂在数十丈高的悬崖上,挂了整整一天一夜。后来吴老二晚上睡觉便经常做噩梦,梦到那只小鸟的翅膀断掉了,而他从悬崖上摔了下来,落在乱石堆中,变成了一堆肉泥。
在渔村,老丁的话就是命令,任何人不能违抗。包括丁逸在内。
老丁走到那只大绵羊跟前,伸手轻轻的摩挲着,他长久的看着这只羊,眼里充满了慈爱。这让丁逸甚至觉得在老丁眼里,自己还不如那只羊。
“好看吗?”老丁看着大绵羊,问了一句。
“好看,很有气势。”丁逸说道。他很纳闷老丁这次为什么会雕刻了一只大绵羊出来。
“我没问你。”老丁转身看着紫灵,“紫灵姑娘,你觉得好看吗?”
紫灵走上前来,轻轻的抚摸着大绵羊,她的眼神似乎和老丁一样,对这只羊充满了感情。
“这是一只藏羊,生活于西域严寒之地,体格健壮,吃苦耐劳,是当地人们最忠诚的伴侣。我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恰多。”老丁凝视着大绵羊的犄角,缓缓说道。
“哦。”丁逸随口应了一声,他不知道老丁为何要将紫灵带到这里,为何要说这些给他们听,这只羊叫什么名字他更是一点也不关心,他现在只想带着紫灵尽快回到山脚下,如今紫灵已经恢复了记忆,他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紫灵。
“丁逸,你知道恰多是什么意思么?”老丁看着他。
“不知道。”丁逸摇摇头,他有些纳闷老丁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是天葬的意思,西域苦寒,一般人家是养不起牦牛的,所以藏羊变成了当地人做苦力的主要载具,人们用它穿越长长的戈壁滩,迈过高高的大雪山,驮送着食物清水织物还有香料,很多藏羊都因此被活活累死在了途中,藏羊死后,它们的尸体便会被天上的鹘鹰所啄食,这便是天葬,那是藏羊的宿命。在人们的心中,藏羊便是上天派给他们的守护神,没有藏羊,那里的人们便无法活下去。”老丁轻轻叹息了一声。
紫灵望着这只藏羊,她的神情中似乎带着一丝悲伤。
“紫灵姑娘,你知道西域在哪么,你去过西域么,老夫年轻时曾有幸随商队去过一次,那是真个好地方,人们的生活虽然贫苦,但却快乐。”老丁喃喃道。
“老丁,我们可以下去了么?”丁逸忍不住问道,他觉得老丁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为什么会反常呢,老丁平日里可不是这么唐突的人,丁丁不知道。
“好了,你们可以下去了。听画眉说紫灵姑娘已经恢复了记忆,我想你们肯定有很多话想要说。”老丁微微一笑说道。
“你叫紫灵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她看这只叫恰多的藏羊雕塑吗?”丁逸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道。
“不错。”老丁点点头。
“好吧。”丁逸耸耸肩,回头对紫灵说道,“我们下去吧。”
紫灵对着老丁微微一鞠躬,转身和丁逸走出了洞穴。
老丁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依旧带着平日里那种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