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酒楼的一个雅间里,酒桌上横七竖八摆着十几个酒壶,壶间是四五个瘫倒在桌上的人头,这些伏趴在桌上的汉子,嘴里喘着粗气,脸脖胀得通红,看情形是没有气力让头从桌上立起来了。
程无双安静地坐在桌边,眼前的场景让她颇为震惊。石清泉就在她对面,虽喝过了三、四壶,脸色有些红润,但眼神不乱,举止正常,毫无醉意。
这酒不是假的吧。程无双从一个开了封的酒壶倒出小半碗,放在嘴边,一股浓烈的酒精味窜进她的鼻腔,又顺着气管直达双肺。程无双顿时感到体内五脏六腑扑的蜷在一起,喉头一股酸烫,胃液如岩浆沿食道上涌,就要突破最后的关卡。
“咳!咳!”程无双赶紧挪开酒碗,用手掐住脖子,防止胃
液喷出。胃液受到阻力,聚在喉头,不可避免地灌入气管,让她胸间犹如火烧。
程无双难受地咳了好一阵。石清泉看到她的狼狈相,连忙倒上一碗清水,端到嘴边前,接着用手掌拍捶她的背。
程无双渐渐缓了过来,她抬头惊奇地看着石清泉:“真没想
到你这么能喝。”
“我说过,本姑娘喝酒的威名,三街六巷无人不知。”石清
泉一脸的自豪地说。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程无双眼眶里噙着泪。
“说!”
“酒到底是什么味?你们那么爱喝?”
“更正一下,本姑娘并不爱喝,只是能喝。至于酒是什么味道?嘿嘿。”石清泉冲程无双鬼笑道,“当然是酒味啦!哈哈!”
“好个酒味!你若是这样,我怎敢带你去靖王府,闯那龙潭虎穴?”程无双突然端正坐起,严肃地说。
见程无双发了火,石清泉收起笑:“程姐姐,不是我故意不说。只是这酒的味道,因人而异,有人吃起来甜,有人吃起来苦。哪怕同一个人,不同的时候喝,也有不同的味道。个中滋味非品尝之人不能探知啊。”
“好,那我问你,你口中的酒是甜还是苦?”程无双笑着问。
“我尝不出。”
“哈哈,尝不出酒味,难怪你不会醉!”程无双站起拍拍石清泉的手,“女侠你就随我入府吧。”
“嗯!!”石清泉兴奋得用力点着头。
“不过,我要给你约法三章,王府不比摘星楼,可不容你我乱来!”程无双伸出三个手指。
“莫说三章,三十章三百章都依你,只要能让我进王府一起查案。”
“第一,你不准一个人私自行动。”
“我死都跟你一起。”
“呸呸呸,竟说不吉利话!”程无双刮了下石清泉的鼻梁,石清泉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回了个鬼脸。
“第二,你不准开口说话除非我允许。”
“这......”
石清泉这种人疯子,不说话真是要了她的命。
“嗯!?”程无双注视石清泉。
“好了,好了。这个也依你了。那第三章呢?”
“第三,额,第三章......”程无双仅托着下巴冥思苦想,
“到底第三章是什么呀?”石清泉着急地催问。
“第三章,呢,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石清泉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桌上几个东倒西歪的脑袋,“他们几个怎么办?”
“他们啊,回衙里找几个人来接回去。”程无双满不在乎地说。
看着程无双悻悻地从摘星楼离开,慕成雪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回楼检视一番,只见到处是一片狼藉。慕成雪却没有功夫伤心感概,她急急带着翠娘赶到密道入口处,旋开机关,石门轰隆隆慢慢滑开。
映入眼前的是一堵用黑木炭、白石蜡堆砌成的墙,木炭吸音,即使外面有人敲击也不会听出声音的差别,石蜡密实,能防止密道里的气味传出。
慕成雪和翠娘一人一把泥刀,一点一点用力挖着这堵厚墙。
两人先在墙体下缘中间挖出一个洞,又在墙体左右对称处各打一个洞。
随后,慕成雪扔了泥刀,在三个洞眼的中心处,用力往前推,
无奈墙太厚实,没有推倒。见此情景翠娘也弃了泥刀,和慕成雪一起用力推。
两个女人力量终是有限。二人重新拿起泥刀,挖宽三个洞眼,然后继续尝试,如此三番过后,终于推开墙体,开出一个能容人钻进的小洞。
洞内一股腐朽的空气窜出,慕成雪急切地想知道欧阳正如的死话,迫不及待地往洞里钻。翠娘却拽住了她,让她先缓一缓,等新鲜空气流进去再说。
慕成雪知道翠娘说的在理,无可奈何地坐在洞口,稍坐等待。密道里的照明灯因为耗光了空气,早就都熄灭了,黑古隆东,让人害怕。密室里虽有通气孔,但欧阳正如身中剧毒,动弹不得,他真的活着吗?
慕成雪心里从未如此凌乱焦急过,她再也等不下去了!抓过一盏油灯,就要进密道。翠娘在一旁拉住她的衣袖,“姑娘......”
“你守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来。”慕成雪说完撩开翠娘的手,举着油灯,只身没入浓密的黑暗中。
密道开始很黑,油灯黄豆般火苗发出微微的亮光,照不过两三步,就被黑暗吞噬。慕成雪虽然熟悉密道的走向,但仍是走得很小心,她把沿途墙壁上熄灭的照明灯重新点亮。
密道又重新有了光亮。她加快了脚步,想快点儿走到密室。离密室越来越近,慕成雪心跳得砰砰只响。这可不行,万一欧阳正如还活着,见到这样,怎么办?想到此处,慕成雪停住脚步,深呼吸几次,然后调整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点完一处壁灯,再前往下一处。
只剩最后一十几步了,慕成雪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当来到密室那厚厚的隔门前时,她停住了,犹豫了,脑海里突然蹦出了翠娘的提醒,里面的人是组织的叛徒,如果私自救他,自己也将视为背叛,真的要站在少主的对立面?可欧阳正如的举动事出有因,并不该死啊,少主不过不知道这些罢了。
慕成雪站在门前,凝视着石门上的坑坑洼洼。犹豫着。不过这一刻,她也想清楚了一件事,自己并不是如翠娘说的那样感情用事。站在门前,她的脑海中丝毫没有出现一点过去与欧阳正如温存的画面,她犹豫,不是因为害怕欧阳正如的死讯,而是对门后未知结果的恐惧,以及如何处理这件事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