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看到秦京飞缩头缩脑的,一脸怂样,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道:“好了,赶紧让开!我们急着回家呢!”
“哦,好!好的!”
秦京飞赶紧让开大路。
他这一让开,才发现车子后面还架了一辆板车,板车上还装了许多东西。
两个大口袋里装的什么不知道,可外面用竹笼、竹筐装的东西,却是一目了然。
又是鸡又是猪又是羊,还有两大筐土豆和红薯。
看到这些东西,秦京飞呆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就叫出声:“姐,你发财了?带这么多东西回家!就算我姐夫活着的时候,你都没这么阔过!”
秦淮茹脸上的笑容一敛,忍不住瞪了秦京飞一眼。
她根本不想听到有人提起死去的贾东旭!
以前秦淮茹以为她对死去的贾东旭是有感情的,没感情也生不出三个娃。
真正尝过被男人宠爱的滋味,她才知道,那不叫感情,那叫感激。
她感激贾家把她从面朝黄土背朝天,只能从地里刨食挣工分的繁重体力劳动中解脱出来。
却也仅此而已。
男人在外面挣钱,女人操持家务、伺候男人。
家家户户都是这么过来的,秦淮茹也没想过改变。
哪怕有时候,她也偷偷埋怨过贾东旭不知冷也不知热,只知道听她婆婆的,不会关心她,却也一路挨过来了。
眼瞅着日子越过越好,贾东旭却又突然撒手人寰,丢下她们孤儿寡母一大家子。
再想起贾东旭,秦淮茹心里已经有了怨恨。
如果不是他技术没到家,却非要逞能,她又怎么会成了寡妇,还要照顾老的小的一家四口?
秦淮茹现在很不乐意听到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贾东旭。
要不是死者为大,她都想说落贾东旭几句。
错非林放出现及时,秦淮茹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她怕是年都还没有过完,就的想办法去厂里求人,早点接上班去厂里挣工资。
贾东旭的班哪里是那么好接的?
秦淮茹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极不自信,对自己的容貌身段又有着充分的认知。
她农村出身,没什么文化,又当了多年的家庭妇女,学习能力早就已经大不如前。
一莽子扎进工厂,赶鸭子上架当钳工去拧螺丝,怕是她浪费起材料,一个能顶三个!
以她这样糟糕的工作能力,再加上她细皮嫩肉的娇花模样,落到满是大老爷们、壮老娘们的车间里,怕是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折磨,多少耻笑。
最怕的,还是别人欺负她是一个寡妇,想方设法的占她便宜,还要到处造谣她的风流韵事。
寡妇有多难,一个好看的寡妇又有多难,秦淮茹早就在秦各庄里见多了。
她在四合院里到处陪笑脸,装出一副热心肠,为的不就是被欺负的时候能有人说句公道话?
维系好邻里关系,已经耗费了秦淮茹的极大心力,她很不自信自己到了厂里还能做到游刃有余。
幸好……
秦淮茹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前骑车的林放,心力的怒气不自觉的又平息了。
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贾东旭入土都一年多了,她又有幸遇到一个懂得心疼她的男人。
所有的怨恨,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不甘,都被她眼前的男人,她的男人抹平了。
秦淮茹扭头再看秦京飞,这个黑小子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还在瞪着牛眼盯着板车猛看。
她一下子彻底释怀了。
她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秦淮茹了,她也不再是没有依靠的小寡妇了。
目送林放载着秦淮茹,架着板车走远,秦京飞“嗷”的一嗓子,飞快的往家跑。
他要把这个惊人的大消息告诉他爸,他妈,他姐,他家周围的所有人!
他堂姐秦淮茹带着一大堆吃的东西回来了!
……
车子驶入村子,低矮的土坯房随处可见。
有些人家房前屋后还种着一些树,大都是些果树,也有种白杨的。
因为白杨树好养活,长得快,而且一长就是一大片。
长成的白杨树树干挺直,不管是打造农具还是用来烧火,都是很不错的材料。
槐树这种没有在自家种的,都是在村口、村尾的集体土地上种植。
农村的老人大都是从旧社会里过来的,比较迷信,觉得槐树容易招鬼。
林放骑车进村,很快就看到一些个老弱妇孺从自家房子里跑出来看西洋景。
“小汽车!小汽车!”
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指着林放胯下的自行车叫个不停。
因为听大人说过,四个轮子的就是小汽车,完全不会去思考,哪有人力驱动的小汽车。
“别瞎说!那是自行车!”
村里也有有见识的老人,早年间去过四九城,见过黑皮狗子骑着自行车到处抓人。
“我嘞个乖乖,那后面车上装的都是啥!有鸡有羊还有猪……这谁家走亲戚的,这么阔气?”
更多的人注意到了板车上的东西,一个个两眼冒着绿光,恨不得全都给拖到自己家里。
他们看着板车上的活物,想着的却都是它们被煮熟了的模样。
骤然被这么多贪恋的目光给盯着,板车上的鸡、羊、猪全都躁动了起来。
仿佛死亡就要临近,它们撞击着竹笼,发出恐惧的叫声。
“那不是……那不是秦老四家的姑娘吗?”
终于有人认出了秦淮茹,指着坐在林放自行车后座的小寡妇大声惊呼。
不怪他们一开始忽略了寡妇,实在是板车上的东西吸引力太大,看的他们一个个馋的不行,哪里有心思去关注骑车的是谁,车上又还有谁。
这会儿有人提到了秦淮茹,更多的人才看向她。
村子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大人们拉扯着自家孩子,望着秦淮茹,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秦老四家的姑娘不是听说已经守寡了吗?怎么又带了一个男人回村?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这是秦老四家的新女婿?’
秦淮茹本来是想下车的,只是被林放给拉住,没能跳下去。
现在,她也坦然了。
反正都要被看,下来被看,还不如坐在车上舒舒服服的被盯着看。
她笑着跟同村的熟人们打着招呼:“杨婶,我根叔呢?下地去了?我爸也去了?好嘞!我先回家看看,一会儿去找我爸……不用!不用!别麻烦了……嗐!行,那就让狗蛋跑一趟!我这也没……那什么……狗蛋,你快去快回,一会儿姑姑给你糖吃!”
正说间,林放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羊角蜜塞给秦淮茹。
秦淮茹一看这熟悉的包装,随手一摸,心里就有了底。
她扭头横了林放一眼,那俏模样,风情万种,让人忍不住想要给她一通棍棒教育。
秦淮茹虽然拿了羊角蜜在手,却也没有跳下去这会儿就散给孩子们。
她打算等回到家,站在自家大门口散出去。
反正都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场面,吸引了这么多人注意,不如索性让自家更光彩一些。
这个时间点,还留在村里的,都是下不了地的老弱妇孺。
不是太老,就是太小,或者干脆丧失了劳动能力。
哪怕是像秦京飞这样的半大小子,都得去干点力所能及的农活。
现在还不到秋天,没到收获的季节,也就不用去拾稻谷、捡麦穗。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背上一个小粪筐,到处去收集一些人畜的粪便。
基本上,人的是很难收集到的,除非是路过的,跑去庄稼地里解决一下。
本庄本村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有固定的解决场所。
通常,都是修在自家的旱厕。
哪怕是实在憋不住,来不及回家,也得找个地方先埋了,回头再挖出来带回去沤肥。
直接把粪肥拉进庄稼地里的傻小子,那是要被大人先男子单打,再女子单打,最后混合双打的。
没有沤过的粪肥,直接堆进庄稼地里,因为浓度太高,会烧死庄稼的。
所以,那些个历史穿越者们,自作聪明的用新鲜的大便去肥田,通常活不过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