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那双眼睛,就好像没有生白眼珠一般,如空洞,如深潭,如幽冥,除了汩汩而出的森冷气息,其他什么也感知不到,仿佛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就是这样一个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黑衣人,此时此刻,正面朝苏晴二人离开的地方,无声地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微微抬手,左袖口前已然空空如也,那只黑线蝴蝶,竟不知何时施了魔法般落在他指尖。
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极低,雌雄莫辨,若此地有第二个活人在场,定能清晰地捕捉到每一个音节,却一定没有除他本人之外的人能听明白这些音节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像一串无解的电音密码,穿透他的声带,涌进空气中,涌向了他另一只握拳的手。
那拳头再放开的时候,掌心的空气里“滋”得燃起一团墨蓝色的火焰,很快将那蝴蝶燃烧殆尽。
他扬手一撒,变成灰烬的蝴蝶竟“活”了过来,扑闪着一粒粒由细微尘烬组成的翅膀,朝着墨色的天际渐渐飞远。
而垂坠在黑衣人左侧的宽大袖口前,不知不觉竟又落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黑线蝴蝶。
……
如果在沙漠中行走十多个小时没有补充水分,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这个如果发生的时间在烈日当头的白天,又该怎么办?
——这两个问题突然蹦进脑海时,苏晴呼吸一滞,猛地睁开了困惑的眼。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过电一样涌向全身每一个细胞——正如昨日变身“妇产科医生”,她觉得身体里的开关又转动了,这次,有一股子“荒野求生达人”的气质直捣灵魂深处。
苏晴清了清喉咙,发现原本干燥的几乎要炸裂的喉咙,湿润了几分,仿佛吃了一颗又甜又咸的润喉糖。
她活络一下身体,转动脑袋,目测身边的蓝衣少年又往她嘴里塞了粒黑色药丸。
“别问我这玩意儿用什么制成,我敢打赌,你一点也不想知道。”
锦天说着,给他自己嘴里也塞了一粒,又一粒,皱着眉头仿佛“被逼着做什么不情愿的事”般囫囵吞下,这才又对苏晴说道:“不过是让人感觉舒服点罢了,一点解渴的作用也不起,我看咱俩要交代在这儿了。”
比起弄清楚锦天给自己吃了什么,苏晴更想知道身体里为什么又突然被“荒野求生达人”附体。
是她做了什么触发了这种变化?
还是她不仅真的精神分裂,而且还分出来两个人格——之前的“妇产科医生”和此刻的“荒野求生达人”?
“小天天,虽然片刻前我也觉得我们要交代在这儿,可此时此刻,我又不这么认为了。”
“你刚叫我什么?”锦天的眉毛又一高一低地抖了抖,像看傻瓜一样瞪着苏晴,语气里哭笑不得:“进漠前,兄长给我这药丸的时候,只说可短时提升喉咙舒适度,并未告诉我有让人变傻的毒副作用啊。”
苏晴白他一眼,并未接话茬,自顾自解说起来:“我们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这一晌午马不停蹄地寻水,无异于找死。”
锦天一脸迷惑,苏晴并没有看到,因为她说话时正闭着眼。
不是她累了,而是脑海里许多并不属于“原本的她”的认知,正源源不断输送出来,令她有些头晕目眩。
“总而言之,在沙漠中行走且失去水源的情况下,正确做法是——白天尽量减少活动,找处阴凉的地方休息,一是保存体力,二也是最重要的——减少体内水分流失,等一早或晚上光线较弱气温较低时再出动寻找水源,才有更大的机会活着走出去。”
说着,她竟——不由自主——推了推眼镜。
当然了,她鼻梁上并没有架着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