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潮水般涌来又褪去,一阵飞鸟扑林,一只手从黑土中伸出,用力过猛的它看起来有些狰狞。手臂挣扎着,很快另一只也伸了出来,它们协力将掩盖住头部的土拨开,在氧气用尽之前终于是把头给挖了出来。
“呸!呸!哼——哼——!”
他睁开双眼,努力将吸入嘴巴和鼻子清空,鼻腔里充满着土腥味的感觉真是糟糕极了。除此之外,睫毛上的泥土也让他很难睁开双眼。他尽可能轻柔的将它们拨开,确认不会在有土粒灰尘进入眼眸后,这才张开双眼。
“这,是哪里?”
他抬头看去,天空黑暗昏沉,巨大重叠的云端遮蔽了大部分的光亮。环顾四周也是一副阴森恐怖的模样,附近尽是高大的冷杉和冰冷的石碑。他能感觉到寒冷,还闻到一股很复杂的味道。有着强烈的腥味、一些甜香又有些腐朽的味道,他不确定前者是不是残留在鼻子里的泥土造成的。
捡起刚才被他吐出来的硬币,银色,圆形,着锯齿状的边框,一面有着火焰状的简单图案,另一面这是一把螺旋状的剑。
不知道为什么,他将硬币塞进嘴巴里咬了一下。既没有咬坏它,牙齿也没有因此崩坏掉,事实上他发现硬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
“好了,所以…我又是谁呢?”
他没有任何记忆,却会使用语言,他能够理解天空,太阳,光,火,钱,墓碑,腥味,泥土等概念,却不知这些概念从何而来。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就是一名失忆者,可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全新的体验。
他的思维发散来开,从泥土开始作为发散的起点,从不知何处涌出了关于泥土的种种知识,它的触感,味道,作用。然后,想起了在土里会有昆虫与矿石,流着水并孕育树木。
昆虫,矿石,水,树木,从这四个次级发散点,他开始了无穷尽的思维扩散。他就这样大半个身子埋在土里开始思考起来,想着,想着,本来就不算明亮的天空终于被庞大的黑暗给侵蚀殆尽。
就在光明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手中攥着的硬币发出了微光,光与热传到了掌心。硬币在融化,光热逐渐加强,很快他就忍受不住松开了手。
它落在地上后继续变大,终于形成了一个无有柴薪的火堆。它散发出来的火焰和“记忆”中的不尽相同,没有那么热,更多的是一种温暖。他伸出手去触碰它,它就顺着手流向身体,皮肤上,沾染在身上的泥土被火焰舔舐着,皮肉里,一股温热的力量进入血脉之中。
当它燃烧至最旺盛时,他的体内也被这股力量给充满。他将自己挖了出来,身上只有一件麻布制作的简单衣裤,甚至没有鞋子。
衣服,鞋子,又是个新概念。
本能让他守在火堆旁边继续汲取力量,他忽视了耳边呼啸的风声,也不管乌云褪去时露出的紫色月亮,只是静静地待在一旁,伸出双手。
火焰总归是要消亡的,即使加入再多的柴薪,何况这还是一堆无根的火焰。不过,用抽象一点的话来说,这堆火焰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将自己的光与热分了出去,如此一来它也不算是彻底的消灭。
文字,嗯,又是个新的概念。
他看见了文字,它们就如此直接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它是这样写道的:
余火灰烬的残渣。
无名。
无用之人。
他看见了,就理解了,这些词语如此排列组合出来的概念可不友好。直觉告诉他,这三句话是在形容自己。
嗯?自己。好像也是个新的概念。
他一无所知又好像生而知之,盘坐在燃烧殆尽,只有余温残留的灰烬之畔,他再次提出了刚才的两个问题。
然后,世界再次给了他答案,它们再次以文字的形式出现。
答案分别是:亡角村落的败葬墓地/____。
后者的那一道横杠还不时闪烁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是要让我自己取吗?”他理解了闪烁的意涵,如此自语道。
那要取什么名字呢?
他能够认出出现在眼中的文字,脑海里却不多,都是一些意象。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思索很久,他打算在刚才的三行字中挑几个字作为自己的名字,这样简单又快捷。
余火。
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