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送暖,道路两旁的枝丫绿意隐隐,车轱辘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父,马上就要到长安城了。等会儿经过今来茶馆的时候休息会儿吧?”“好。”稚嫩的童声和苍桑的回应声打破了车轱辘声的韵律。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丈带着孙子。
“前面这位老丈,刚才你们说前面有座茶馆叫今来?”沙哑中含着惊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老翁回头看,打量着来人,是一位衣着简陋,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木制面具的男人,身长约莫七尺,身姿英挺,列松如翠。
老丈人回到:“是啊,是长宁郡主开的今来茶馆。就在折枝亭旁边。”男子听后神思恍惚,陷入沉默,老丈人唤了几声,没有回应,便走了。
今来茶馆的旗帜随风飘摇,颇为醒目。半夏看着稀稀疏疏的客人对云苓说,“娘子,今天的客人不多,婢子和苏木两个人就行了,您不用看着了,上楼休息吧。”
云苓环视大堂,点了点头。转头上楼,嗒嗒的木屐声和坦领上腰链珠玉相击的清脆声自然地融合在了一起,宛若乐曲。手臂上的披帛和裙摆上的鲤鱼花纹随脚步微微游动,似是相呼应。
云苓回到房间,信步走到窗前,看着折枝亭旁杨柳依依,柳枝早已抽出新芽,一如当年。亭旁的白色野花连成一片,像是一层薄薄的雪。“花如雪啊,今来花如雪。”她在心里默念这句诗,突然轻笑,轻轻的笑声在这宽大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却又显得寂寥。
她看着窗外神色幽幽,突然又转身走到梳妆台,拿出了一个雕花紫檀妆匣,坐在了梳妆镜前。
镜中出现了一张昳丽的脸,眉若远山黛,眼如秋波横,口若含朱丹,手如削葱根。她从中拿出一根云纹白玉簪,在手中摩挲了几下,缓缓插入发髻中。又看了看镜中的仪容,出了房间。
苏木看见云苓出来连忙走了过来,“娘子,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吩咐吗?”云苓先看了眼大堂,才回头看苏木,“苏木,现在客人不多,你陪儿去一趟折枝亭吧。”苏木愣了几秒,才回过神答了声,“好。”
云苓下楼,大堂上的交谈声忽然变小了,若有若无的眼神打量着她。云苓目不斜视,从容走出茶馆。一出门口,便瞧见前面的折枝亭,她停在门口,默默望着亭子,苏木看了眼她淡漠的脸,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又好似一瞬。云苓突然出声,“走吧。”便向前走,步伐悠然,仪态万千。
不一会儿,便到了亭前,亭中正有一对即将分别的夫妇,妇人小心翼翼地从柳树上折下一截柳枝,送给自己的丈夫,男子接过柳枝,郑重拿在手里,两人眉眼之间情意绵绵。云苓盯着这一幕,忽然嗤笑一声,不再理会,走到最年老的那一颗柳树,望着飘摇柳枝。
未几,她踮起脚试着去折一截较高的柳枝,却抓不到,她蹙眉回头,退到亭子上,站在台阶上,踮起脚终于抓住了那根柳枝,准备折下来。
突然之间,她似被定住了,目光紧紧盯着一个方向,她整个身体一动也不动,像是被定格在了她折柳枝的那一刻。
苏木疑惑地看着云苓,连忙上前,晃了晃她的手臂。
云苓仿佛被惊醒,浑身一颤,她抓着柳枝的手隐隐泛白,华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苏木吓了一跳,紧张问“娘子,怎么了?”云苓没有回应她,嘴唇紧紧抿着,突然之间提起裙摆,跑出了折柳亭。
苏木吓呆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追了过去,大喊,“娘子,你去哪?娘子——”云苓似是听见声音,停了下来,提着裙摆不知所措地站在路旁。
苏木追了上来,焦急问:“怎么了?娘子”云苓看着她,“苏木,苏木,我…儿好像看到他了,你看前面那个人像不像他?”
云苓神情激动,不等苏木反应便疾步往前走,苏木顺着云苓的视线一看,也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