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听得出神,都伸直了脖子。
“足足五万呐,我们奉化才被抽调万人便已经如此,你们可曾想过五万青壮年,那是什么样子?城中连个男人都难找!”
这群汉子忙拍着胸口惊叹一声。
那人又说:“你们可知道那些士卒,一部分北上戍边,泽国兵南下,他们就纷纷埋骨他乡。还有的被收做私兵,虽然还活着,但是妻儿老小,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下面有人嚷嚷道:“这么看来,我等还能在此听书,都是承蒙郑大人的保佑啊!”
这一声深得众人的心意,都纷纷议论起来,正在这时,忽然门口有人喊道:“快散了散了,府兵来了!”
闻言,众人纷纷作鸟兽散。
这是这几日奉化城各地上演的景象。酒馆茶肆很多这样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街头巷尾没人管的地方,也有人在讲这些东西,男人们听了心惊胆战,被征调了丈夫父亲的女眷则眼泪直流。
这群说书人都是口舌伶俐之辈,但是毫无疑问,他们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暗坊浪子,督查府办事。
事实上暗坊在先前已经被查办地很严重了,而如今充当这些说书人的,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残疾人。
或者是失去了手臂,或者是瞎了双眼,或者是瘸了腿,总之身体上的缺陷让他们能够逃过一劫,能够继续毫无价值地在奉化城待着。
或许,没有何三的话,他们就是一群没用的流浪汉,但是此刻,他们一起成为了这段历史的推动者。
最为可怕的是段承从来没有把这些人当回事。
何三坐在阁楼之上,他的暗坊已经基本上完全没有了存在的空间,但是他完全没有慌乱。
身后,丁烛悄无声息出现,看着何三,拱手道:“这几天人们的不满越来越重了,恐怕若是郑公子回城,阻力会很小。”
“赵如双怎么说?”
丁烛一怔,他神色严肃道:“酉时末,我们的人都会逃出典狱。”
“严将军那里呢?”
“态度不明。”
何三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动声色,啜饮桌上的烈酒,摆摆手示意丁烛先行退下。
下午时分,一伙人马终于悄悄抵达了旧庙,为首的薛钊虽然没有骑马,但是手中的枪依旧锋锐无比。下令众将士在旧庙修整,他则抬眼望去,眼前那已经清晰可见的城,正是他也曾心心念念的奉化。
如今为人臣子,终究,还是迎来了拿下奉化的机会。
城头之上,严相却是缓缓张开了双眼,他看着旧庙的方向,似乎是福至心灵一般,遥遥与薛钊对视。这两个早已交过手的宿敌仿佛都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严相摆摆手,道:“给我一支人马,我出城去一趟。”
徐庆一慌,道:“这于段大人不好交代。”
“无须交代,等某回来,你自然知道怎么交代。”
军政之中,严相向来说一不二。徐庆没有多坚持什么,他低垂着头,抱拳应声。
城尉印取出,严相带着一千五百人马出城而去,直奔旧庙。
严相部的出城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就连何三都忽略了严相的事,在他的眼中,严相就是郑沣的一步棋,严相的行动反而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郑沣果然是要今天动手。
只是严相的这一步棋,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郑忠,都万万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