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天色渐晚,府上下人正在修剪刚长上小叶的树,见到郑沣回来,忙行礼相迎。郑沣无心多看这些,他径直走到小花园草毯上,躺在嫩绿的草地上,抬眼望着天空。
天空已经是一片灰蒙蒙的,晚霞余晖多少才残映着一些,斜斜剪出屋墙的影子。风不算很大,但是春寒料峭,一阵风抚过,郑沣不禁打了个颤。
身后有一道柔弱的女声唤道:“公子,外面冷,且披着这件披风吧。”
心事重重干扰之下,听到这声呼唤,郑沣恍惚之间,忽然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月色下起舞,然而却泪眼涟涟的女子。
不知彩衣现在又如何?她是那么娇弱的女子,会否为自己泪流不止?
“公子?”身后那人又唤,郑沣抬眼望去,是府上的一个小侍女。
坐起身,接过侍女手上的披风,郑沣没说什么,披上披风,转身出门去。
东城门处,高耸的城墙上,岗哨林立,然而毕竟处于太平时节,这些岗哨也都心不在焉,有说有笑。
按照大宣律,所有往来主城的人在城门处需要登记,查验身份。东城门处的矮胖军卒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个小卒查验着来往的人。忽然,他站起身,朝一个小卒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你们倒是严谨!这里是奉化,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你们查那么细,多少人关城门前进不了城?还有一个时辰了,这些人进不了城又能哪里去?”
小卒哭丧着脸,他捂着屁股回答:“爷,要是混进去身份不干净的人,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有什么爷顶着!再说了,这么些时候过去了,什么时候出过事?”那矮胖军卒显然地位比较高,他这么说了,那几个小军卒虽然心里忐忑,开始放松了哨卡。
而一道人影借着天色和几个小卒不注意的空档,悄然进了城中。
刘懿的府宅在城西的一处别院,刘懿原本也是秋山郡的高雅之士,亦是在前几年出仕,虽然几年下来沾染了不少风尘,但是骨子里的雅致还是留存着。
下人通传,刘懿才得知郑沣来到了自己的府上。当下,他不敢托大,出门相迎。
看着郑沣只身一人前来,梁正俞并没有跟着,刘懿心里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欣喜,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对郑沣的态度都热情了几分。
“原来是郑公子前来,有失远迎。”
随同刘懿来到会客厅,郑沣品着茶盏中上好的茶水,许久,他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刘大人,此番前来我同你商讨锻钢被劫一事。若是去赎,难免以银钱助纣为虐,何况有损我大宣官府名声。但是这些锻钢十分重要,五百二十副上好的军械打造起来耗时耗力,我们拖不起。”
他看着刘懿,接着道:“我的想法是,先礼后兵,先使人去同山匪说合,陈其利弊,以钱财乱之,趁其不备,出兵剿灭。”
刘懿苦笑摇头道:“郑公子你有所不知,这伙山匪十分狡猾。以往郑大人在的时候,他刚一上任,便以雷霆手段剿灭了附近的诸多贼人,但是唯独这伙山匪,郑大人屡次出兵都找不到他们的老巢。虽然说他们是立足于东屿山,但是东屿山那么大,以奉化之能,漫山去寻耗时耗力,实在不妥。”
“虽然我们派人前去陈其利弊可行,但是以这伙山匪的性子,恐怕想让他们放松警惕十分困难。”
郑沣皱了皱眉,他又道:“若是里应外合之势呢?”
“公子在山匪中有自己的人脉?”刘懿有些吃惊。
“现在还不确定,只是想先问一下你的意见。”
感受着郑沣那露骨的眼神,他感觉到丝丝心悸。刘懿沉吟片刻,他忽然抬眼,咬牙坚定道:“若是公子能做到里应外合,下官愿意亲自走一趟东屿山。”
郑沣点点头,他赞许道:“刘大人赤忱之心,在下敬佩。若是此番能够剿灭这伙山匪,在下愿意替刘大人表功。”
商讨一番细节,郑沣离开刘府的时候,外面已经月明星稀。刘懿看着郑沣的背景,有些感慨。这位郑公子似乎确实有些才干,他说话做事隐隐让人有一种信服的感觉,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气势。
只是,但愿不是错觉。
回到了府上,尚未进门,门外一个黑衣蒙面之人忽然现身,郑沣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短剑的剑柄上,那人却慌忙道:“大爷莫慌,我是何三爷派来的。”
郑沣放松了几分警惕,他看着此人,问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