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牌号和事故现场照片能对得上,但是沈暮歌觉得逻辑上说不通。宋亦城如果要对她下手,多的是机会,在这别墅里完全可以让她消失得无声无息,犯不着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动手这么愚蠢。
楚离知道她的心思,无可奈何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姨妈和宋亦城达成的交易是什么,加拿大那边的人现在也防着我,很多事不再和我说了。”
“你最清楚不过,他需要用你手上你爸爸的遗物邀功,还需要用你来向我姨妈证明他的忠心。”
“但是你手上根本没有什么遗物,这不过是你编出来的一个幌子,用来拖延我姨妈对你动手的时间。这一点,我能想到,宋亦城和我姨妈也不会猜不到。你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指望宋亦城为了你去忤逆我姨妈的意思吗?”
楚离这一番分析,听起来有理有据,漏洞也很明显。
“你猜错了。我从来没说过,手头有我爸爸的任何东西,是我爸爸临死前自己说的。事实上,连我也不知道那所谓的证据在哪里,可能是一封信,一个包裹,也或许是一条网络留言?你姨妈还留着我,只是知道这事跟我有关系,怀疑我知道线索罢了。”
楚离听了她的话,觉得自己先前的推论不太可靠,但有一点却是可以明确的,已经有人等不及要伤害沈暮歌了,不管是宋亦城的主意,林绮陌的计谋,还是萧芷兰的命令,明枪暗箭,今后都让她防不胜防。
“既然你还是愿意相信他,不肯走,那我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拿到楚家的控制权,以及萧家的。”
楚离放开了沈暮歌,本来火急火燎的目光中没了温度,眼神里一片肃杀。
“我不管是谁下的手,要管住那么多双看得见看不看见的手,以后,那个家得我说了算。”
沈暮歌只感觉如当头棒喝,她口干舌燥地劝了他这么多次,唯有这次,她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
眼前这个人的神态举止,已经和这次重遇时的李之沐完全不同,和多年前夏天一起相互为伴的楚离也全然不同了。
此时的他,更像是在沈家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乖戾、冷酷、眉眼里都有楚天南淡淡的影子。
交通意外的事触动了楚离最后的一根神经,超出了他能忍受的沈暮歌所处环境的底线,她用讲道理也好,装作楚楚可怜打动他也好,都无法再说服他放下她的安危,远离风暴的血腥。
沈暮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沙哑的声音对楚离说道:“你之前走的每一步,还能回头。但是如果你踏出了这最后一步,那就万劫不复了。”
“那又如何?”他这一句问得狠厉,“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也在将错就错吗?”
“留在宋亦城身边,除了为了你父亲,就一点没有别的痴心妄想的原因么?你在心里为他找理由,觉得他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因为你不想相信他是个坏人,你还希望他还是从前那个宋亦城!”
“等你也随他走到深渊深处,你可能才会看清,他到底是谁,我又到底是谁。我说过,十四岁那年输给他一次,我不会再输第二次了!”
“从我五岁那年到今天,我们的父辈之间、我们之间,都没有赢家。”
“但是你的心有归属。”
沈暮歌词穷,看他绝尘而去不再回头。
她心里微凉地悲叹,感情有抉择,灵魂有归属,但自己的真心,最后都给不了会伸手作恶的那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李之沐变成楚离,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在这个世上,她大概已无人可爱,更谈不上圆满了。
“又在家做黑暗料理了吗?”沈暮歌黯然神伤地回到了屋内,看见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宋亦城打的。她回拨过去,听见他久违的声音,第一次觉得好像有什么好事会发生。
“是啊,做好了等你回来吃,毒死你。”
“今天晚上我会早点回来。有礼物送给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要对我做什么?”这么久不见,一回来就要送礼,让沈暮歌觉得有点惊悚。
“做好黑暗料理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他不再和她纠缠,挂了电话。
沈暮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被骤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思路。今天这座从无人问津的房子,有种宾客盈门的感觉。
来人是快递员,送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沈暮歌暗地里寻思,这应该就是宋亦城口中说的礼物吧,她仔细端详那地址,却是从海城第一人民医院寄来的。
手机里“滴滴……”响了两声,一条短信跃入眼帘,“沈小姐,那位和您一起送到医院的先生,急救时我们代为保管了一些私人物品,忘记归还了。出院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就寄到了您这里,麻烦您代为转交,谢谢!”
沈暮歌一头雾水,按楚离所说,宋亦城和自己一起发生了车祸不假。但她却不知道他也一起进了医院,那么他受伤了吗?从刚电话的声音里判断,并无异常。
她对这包私人物品产生了好奇,也许里面会有什么优盘、钥匙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定。便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装,并且尽量保留可以再粘贴回去的痕迹。
空荡荡的盒子里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钱包,和两样小东西。
一把上了年纪颜色斑驳的瑞士军刀,她认得出来,是他考上大学那年,自己送给他的。还有一个是她在宋家没有找到的那个拇指娃娃,翻过来上面的字迹还依稀可以辨认,只是被几滴干涸的血迹挡住了。
拇指娃娃背面刻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可是她再也不是他想要捧在掌心,随时都想带在身边永不分离的拇指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