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受到什么东西阻挡了视线,眼前一黑,一个硬物穿过挡风玻璃砸到她身上,沈暮歌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车头转向冲到了旁边的车道上。后车正以超高的车速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来了。
沈暮歌本能地反向甩着方向盘,想躲开致命的撞击,电光火石之间却已被重重地追尾,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车子被一股无比巨大的惯性推向旁边的护栏。
一切陷入了死寂。
“心跳85,血压110,呼吸90,无明显外伤……”
急诊室内,医生紧张地查看着刚送来的女患者的伤势。
昏昏沉沉的梦魇里,沈暮歌好像看见了黑暗中的一片海,海天交接的地方有一层光亮,照着一个芝麻点大小的人影。
她穿过云层、越过海面,想到海天之间看得更清楚些,却怎么也抵达不了边界。
就这样无依无靠地悬浮在空中,海风肆虐快要把她撕碎了,阻碍她前进的力量狂烈到要把她吞噬。
还有什么东西拉着她要往后退,她回身一看是宋亦城的脸,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是爸爸的血。
沈暮歌心里生出一阵恐惧,胃腹里翻江倒海。她全力挣脱了宋亦城,继续向海的那边跑过去,一直跑一直跑,终于看到了那个遥不可及的人。
是妈妈,站在晨光万丈的地方冲她微笑,发髻披散了下来,显得格外温柔。
“暮歌,过来……”妈妈半蹲下来,张开双臂要拥抱她。
“妈妈!”沈暮歌想跨过这最后一步,天突然全黑了,头顶只剩****,把她吹向相反的地方。
“妈妈!”病床上的患者剧烈地挣扎着,氧气管和输液瓶都被她挥舞的双手甩到了地上。两个护士上来按住了她,帮她重新接好仪器。
一旁的女医生冰凉的手握住了她,拍在她胸口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不怕了……”
处理事故的交警看着急救室里的一切,记录下里面医护人员从伤者身上找到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又走到了隔壁的抢救室里面。
另一名男性伤者的情况要严重得多,内外科赶来会诊的医生正紧张地做着治疗措施。
这是他这几年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一起三车连环追尾事故。
行驶在最前面撞上护栏的黑色辉腾轿车,挡风玻璃被击穿了一个5厘米直径左右的小洞,整体车身完好,女司机娇小的身体被安全气囊包裹着。
最先追尾的货车司机车速超过80km/h,按现场勘查情况一直在自己的车道上行驶,现场有明显的刹车痕迹。
中间被货车追尾从而撞上前车的白色宾利轿车行车姿态最为奇怪。
从车上行车记录仪上导出的影像来看,事故发生前宾利车司机先是跟在女司机所在的辉腾轿车后面几百米的地方,行驶了一段距离。
在女司机所驾驶车辆被不明物体击中突然转向换道后,宾利车瞬间提速到150km/h行驶到与货车司机平行位置,然后强行换道挤进了即将追尾的货车与辉腾轿车之间。
宾利轿车以接近直角的转向斜插入前后两车之间,几乎是以横行的姿势撞上了货车,被夹在货车和辉腾轿车间推行了快一公里才停下来,车身损毁严重。
自己和同事到达事故现场时,只见那辆白色的宾利轿车夹在两重中间,四个车门都已经被撞开,车尾严重变形,驾驶室里的司机趴在方向盘的安全气囊上,手臂上流出来的血滴到了遍布刹车痕迹的地面上。
尽管货车司机制动及时,最大程度地避免了这起事故产生更严重的后果。但如果没有第二辆宾利车里的男伤者诡异的操作,抵消了货车的撞击力,本来会被直接追尾的黑色轿车里的女司机怕是凶多吉少了。
“上肢撕裂外伤,左第三、四、六根肋骨骨折,内出血待查。”
主治大夫一边从抢救室走出来,一边口述让其他医生记录。
“情况如何?”交警关切地问道。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找到病人家属了吗?病人可能需要输血,我们需要家属签字。”
“已经联系上了,刚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虽然见多了血肉模糊的场面,听到伤者没有生命危险,交警还是了松一口气。
“您好,请问宋亦城在哪?”
背后传来一个剧烈奔跑后清冽急促的声音,交警转身看到一个高挑冷艳的美女,万分焦急地在询问医生。
得知病人正在治疗但无性命之忧,这位美女的表情才略微松弛了下来。
交警出示了证件,向她讲述了事故发生时的大致情况,按照规定向病人家属介绍后续事故处理的一系列事项,病人家属都有条不紊地回答并回应着。
“最后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与事故定性无关。前车的女司机叫沈暮歌,他们是否认识?”警察指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宋亦城。
“嗯。”白望舒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交警笑得世故,“如果是素不相识,怎么会愿意拼了命,拿自己的身体去替她挡呢。不过这胆识和反应力,也异于常人。”
“女病人醒了……”这一刻,白望舒同时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属,有些哭笑不得。
沈暮歌惊魂未定,见到白望舒才如梦初醒,“我还以为我……”
“放心,你没死!”白望舒粗暴地打断她,冷峻的面孔下压抑着马上就要爆炸的怒气。
“除了几处软组织挫伤,病人没有其他问题。看你们是现在出院,还是留院观察一晚上?”
“出院。”白望舒和沈暮歌异口同声地说道。
沈暮歌是不想受宋亦城的责难,白望舒则是因为,这山雨欲来的预感已经让她神经高度紧绷,再也禁受不起更多的风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