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爱萍的家属是吧?你妈妈这里又欠费了,待会记得到住院部收款处补交一下。”
淄城中心医院的病房里,护士啪地一声将欠费通知单拍在胡长磊的手里。
“好,好,我下午就去交。”胡子拉碴的胡长磊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待护士走后,才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通知单,看到上面多达五位数的数字,长长地叹了口气。
胡长磊今年四十多岁,已是不惑之年,是个保安,不对,应该说以前是个保安,这段时间以来,他因为要照顾病重的母亲,已经被单位给辞退了。
一个多月以前,母亲徐爱萍突然脑溢血倒地,被恰好在家的胡长磊叫上邻居,七手脚地抬进了淄城中心医院,经过医生十几个小时的抢救,最终还是没有苏醒过来,一直昏迷至今。
这段时间里,医生已经无数次给胡长磊下过病危通知书,但每次徐爱萍都能化险为夷的活下来,但就是醒不过来。
就连医生都有好几次很含蓄的劝过胡长磊:老人已经70多岁了,想要她醒过来除非发生奇迹,与其这样干耗着,不如早点给老人准备一下后事。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胡长磊在放弃抢救通知书上签字,他的一切麻烦也就结束了。
老人本就已经昏迷不醒,失去了意识,活一年还是活半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对医生的建议,胡长磊的亲戚们也都表示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但胡长磊摇摇头,没有同意。
他对众多亲戚们说:“这是我妈,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就要让她活在世上,如果她没了,我就没有妈了。”
对此,亲戚们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最初的时候,他们还能隔三差五的来一趟,买一些营养品,替胡长磊照顾他妈一天,让他休息一下,但后来渐渐地也就都不来了。
这一个多月的住院费用花销巨大,胡长磊的积蓄已经花了精光,后来又将自己儿子微薄的积蓄掏空,勉强维持到现在。
现在,连他的儿子也没有钱了,胡长磊本打算卖房,但老婆说什么也不同意,揣着房产证回了娘家,已经一个多星期不和他联系了。
看着欠费通知单上的数字,胡长磊从病房里退了出来,在医院的走廊上掏出电话,给最亲近的几个亲戚朋友打了过去。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打电话借钱了,亲戚朋友们有的根本没有接听他的电话,有的在接听后一听到借钱这两个字,头摇的都像拨浪鼓一样,说着各式各样的理由,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借钱?没有!
胡长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医院的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便又回到病房里,看了病床上的母亲一眼,然后溜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之后,胡长磊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回家?那是不可能的,病房里的母亲还需要照顾,这就不允许他回家用被子一蒙头,呼呼大睡,把烦恼都抛之脑后。
现在他的所有烦恼只是钱,只要有钱,他母亲就能活着,他需要母亲活着,可现在去哪里能弄到钱呢?
他的脸皮很薄,电话里既然借不出钱,他就更加不好意思直接上门去借,况且,就算他去了,恐怕也借不出来。
钱!钱!钱!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更别说胡长磊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
胡长磊在医院门口犹豫了很久,然后掏出颗烟,蹲在医院台阶下面,默默地抽了起来。
他很想哭,很想放声大哭一场,但却终究没有哭出来。
成年人的世界里,是不允许你崩溃的,再说,就算你崩溃了,又能如何呢?
胡长磊就这样一颗接一颗的抽着烟,不一会功夫,地上已经慢慢都是烟头。
“哎?这不是胡叔吗?你蹲在这里干嘛呢?抽烟呢?胡叔?抽这么老多?”
声音很熟悉,胡长磊抬头看去,烟雾缭绕中,他认出这是邻居钱家的孩子,好像是叫钱海鹏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