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她戎马一生,最后却不是死在杀敌的前线上。
思及此,她的眼底染上了一层冰霜。
“在想什么呢?”谢玉寒是留着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检查完过来便看到她伫立在灵台前失神。
她不动声色的收起眼中的冷意,微微失神道,“我在想,如果母亲还在的话,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谢玉寒心中却是被刺痛了一下。
他这个妹妹虽然整天嬉皮笑脸,所有事情都无所谓没心没肺的样子,心底里却是个非常重感情特别执拗的一个人。
母亲下葬时,她在人前没有落一滴泪,谢玉寒却是看到她躲在房间里一个悄悄的哭。
他虽不知道她在衡州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却隐约也知道她现在想谋划些什么。
只是,她还是个小姑娘啊,是将军府里最受宠的小姐,不应该背负那么重的担子。
“阿沅,你若想,其实现在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你应当和汴京城里所有的小姐一样,锦衣玉食、每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等到了出嫁的年纪,就选个意中人嫁了,没人敢欺负你。天塌了有谢府顶着,还是说,你对我这个哥哥没信心?”
看着自家哥哥带着心疼且郑重的神色,谢姝沅双眉微抬,微微含笑,柔声道,“可那样的生活岂不是很无趣?有些东西一旦选择了就万万没有后退的道理。好啦,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对谁没信心也不会对你没信心啊。”
说着,她又推着谢玉寒往外走,一边娇俏的说道,“今天是新年,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啦,而且,我今晚要吃你做的菜!”
谢玉寒极其宠溺的笑着摇摇头,终究还是没再说些什么。
都说君子远庖厨,他巴不得把世上所有好的东西都找来给她,所以只是做个菜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好,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三鲜鱼翅、蜜丝山药、羊肉水晶角儿、如意卷。”
谢姝沅如数家珍的报了几个菜名,这些都是谢玉寒最拿手的菜式。
“就这些?”
“嗯,今天你难得休息。就稍微心疼你一下,先饶你一次少要几个菜,我会给你打下手的!”
谢玉寒有些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的心疼。
“阿沅和玉寒呢,怎么一下午不见人影?”谢长泽上了年纪多少有些畏寒,在屋子里烧了盆碳暖和起来。
早些时候还有谢长道那边的小辈陪他说话,后边就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一安静下来就眯过去了,到了晚间要开宴席时才念叨起来。
“回老将军话,公子小姐下午一直在厨房里忙和呢,这会儿估计应该快来了。”
“这两兄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系好,小时候便时常黏在一起,这是老爷子您的福气呀。”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头上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虽是上了年纪,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气质。
“是啊,看着他们两个平安康健就是我最大的期盼了。走,去前厅吧,阿沅那孩子看到你来肯定很欢喜。”
晚宴在前厅吃,房檐上挂着红红的灯笼着实喜庆,今日难得的雪停了。
谢长泽入席后,其他人才一一坐下,厅堂前坐了满满三桌子人。
谢府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他心中自然是喜悦的。
“阿翁。”只见谢姝沅和谢玉寒从远处缓缓走来,她下午帮着谢玉寒打完下手之后又回去换了身衣裳,也就是昨日送给她那件月华裙。
不得不说红色是极其衬谢姝沅肤色的,只是谢姝沅平日不怎么穿红色。
走近这才发现她的怀中还抱着元宝,她柔柔覆下身,浅浅施礼。
谢长泽满意地捋了捋胡须,阿沅终于懂事儿了,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好欣慰。然而下一刻——
“俞娘子!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啊。”谢姝沅活蹦乱跳的过去一把拥抱住刚才的妇人。
谢长泽看着,看来是自己想太多!
“奴也想姐儿,一年没见姐儿长高了不少,越发漂亮了。”
俞娘子是谢静的乳母,也几乎陪伴了谢姝沅的整个童年。
后边哪怕出了府也是经常回来看她,感情自然亲厚些。
“你也是和从前一样呢!一点都没变。”她撒娇似的在俞娘子怀中蹭了蹭。
谢长泽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感,“该开宴席了。”
“哦,对。俞娘子你坐下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谢姝沅兴致勃勃的拉着俞娘子坐下,俞娘子有些问难的推却道,“老奴在旁边伺候姐儿就行,上桌不合规矩。”
“哎呀,今天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你快坐下。”
“是啊,阿沅叫您一起就坐下吧。她难得见你一回。”谢玉寒嘴角含笑,柔声说道。
俞娘子最后拗不过谢姝沅在旁边坐下了,宴席开始。
一家人和乐,谢侑薇今天也是乖乖的没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