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是夜。
莒州城动。
……
这王家是州中首屈一指的望族,王府震动就是官府震动,官府震动那整个莒州城不就闹翻了天。
李长安是万万没想到,自个儿一时莽撞,居然引发了怎么大的后果。
但这也不能全赖他。
道士花了半夜的功夫,穿梭阴阳,从千里之外的郁州赶到这莒州城,正是卯足了劲儿争分夺秒。可有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没想一夜奔走,黄泉路都走了一遭,却挡在了这王府门前。那王家的门房却愣是不让他进门,还死活不给他通传。
“你是前几日揭破骗子那人?呸!那是个和尚。”
“这头驴?笑话!天下驴不都一个样,还能长得像马不成?”
“你是少爷的朋友?有十万火急的事儿?哟,还是从郁州来的?还什么尸佛嘞?”
“我可告诉你,懵管你是谁?不成。就是那府衙里的太守要拜见,也得明早乖乖排队。”
“你一定要进来?好啊。明儿赶早递帖子吧。”
“啪!”
通气的小门一关,扬了道士一鼻子灰。
明儿早?
明儿早郁州百姓的骨头都凉了!
李长安无奈,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翻墙而入了。但奈何手艺太潮,刚越过外墙,便被暗哨逮了个正着,接下来,便是一队家丁护卫明火执仗地围了上来。
此情此景,道士又能如何呢?只有拿剑鞘一个个敲翻了事。
于是乎,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
“关系到郁州数万生民,如此十万火急之事,又怎么能苛责道长呢……如此说来,那罗玉卿还真是龙虎山高人?那当日所炼金丹?”
“假的。”
李长安斩钉截铁。
都这时候了,还对劳什子金丹不死心的,也就求仙慕道的王乔了。
道士这一番动静,自然惊醒了王家的诸位主人。但一来夜色已深,二来道士又赶时间,就没什么见礼叙旧的必要,便各自打发回屋继续歇息了。
只剩下王家家主去照会衙门,解释误会,留下王乔带李长安去寻那被关押的罗玉卿。至于王子服,据其言,那日之后,他便去长安读书备考去了,眼下并不在府中。
“我们到了!道长请看,罗道……真人便暂居在此。”
不消片刻。
王乔便将李长安引进一间私牢,而牢中,龙虎山正一道的前辈高人,龙图、溪石等人口中修为精深,于祈禳一道当世无双,却偏偏笃于术法,同时性格古怪,惯爱游戏风尘甚至于招摇撞骗的老道士云水散人罗玉卿,熟睡正酣。
…………
李长安瞧着牢中情景,一时间,面色颇为古怪。
纵使罗真人骗了王家百万家财,又被自个儿戳破,当场被绑了个四蹄倒攒,但李长安倒也不曾担心其身家性命。
照龙图等人的说话,这人自有护法神将随身,等闲人物害他不得。
否则,就他这点招摇撞骗的功力,以及三脚猫的障眼法,早就死在某个荒郊野岭,被野兽妖魔所吞或是被苦主逮住,乱棍打死,裹上草席扔乱葬岗了事。
可没想,其人在这王家私牢里,竟是这般待遇。
一桌吃了一半的丰盛酒菜,精致的摆设、家具,披着锦绣蚊帐的高床软枕,还有个床边随侍的小厮……要不是铁栏隔着,阖锁甚严,道士还以为来错了地儿,进了某间上等客房咧。
“我就寻思着,纵使炼不成金丹,学上两手幻术也是极好的。”
王乔嘿笑了两声,便让人打开了牢门。
进了门,拿探寻的眼神望了眼小厮,小厮也不言语,只指了指桌上酒菜,上头酒渍尚新又点了点床上老道,胡须上还泛着油光。
得,装睡着嘞。
王乔赶紧上前告罪,言“有眼不识泰山”云云。
可老道士眼皮都没抬一下,反倒故意打起了呼噜。
王乔傻了眼,忐忑唤了声:
“道长。”
老道士把胡子一翘。
“散人?”
老道朝里翻了个身。
“真人!”
老道把被子一拉。
眼见着老道士还使着脾气,李长安哪里等得住?
径直上前拜见。
“晚辈上景门下弟子李长安,拜见罗老真人。此番冒昧打扰,实在是……”
李长安将始末一一道来。
“……非真人不可定尸佛,救郁州。故星夜来此,万望真人不计前嫌,出手相助,救郁州百姓于水火。”
听到这句,老道士才哼哧了两声,慢悠悠翻身而起。
见状,李长安赶紧上前,递上溪石给他的信物与书信。
却不料,老道士接是接过手了,可连看一眼的打算也无,只双眼瞧着头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王乔看得直挠头,但李长安却早有准备。
溪石道人可给他透了底,他这个师叔祖啊,脾气是打小的古怪。本来没什么修行术法的天赋,折腾来去,只有个障眼法稍稍上得台面。
于是乎,便用此法作弄山上弟子。可龙虎山是什么地方,这点儿障眼法又能糊弄谁?
往往一用便露馅儿,一般人就自己识趣儿地安分了,可他偏不,越是失败,他就越是要用。到最后,非得人家捏着鼻子,佯装中招才肯罢休。
后来荣升师叔祖,再折腾弟子未免太过跌份,只好下山折腾冤大头了。
道士给王冤大头使了眼色,他立时会意,让人取来一卷画轴展开。
却不是那日的海上仙山图,那幅画早就被王家家主给烧了,如今这幅却是长亭送别图,但却只见长亭、衰草、马车、送行人,独不见辞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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