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的小路,来来往往穿着粗布麻衣的行人,车轱辘碾压在刚刚下过小雨的清乐坊街道。
行人的脚上穿着靴子,布鞋,长袍下摆粘着黑泥。
梳着总角的小孩,怀端菜篮的妇人,戴着璞头的青年。
抬起视角,那是连绵不断的古风建筑,一片又一片雕栏玉砌。
“世子,大病初愈,不宜在外久留。”
一辆普普通通的牛车,一名少年轻轻掀开车帘,俊秀苍白的面容难掩其眉宇间哀愁。牙齿紧紧咬着薄薄的嘴唇,明亮的双眸尽是陌生与彷徨。
“没……无妨。”姜承枭停顿一个字,随后用这个时代人能听懂的话回应家仆。
他的目光停在街道上,停在那脏兮兮的泥泞小路,停在那一栋又一栋古风建筑上。
上辈子他在影视城见过,可现在他却是亲眼所见这一切。
真实!
还有就是安静,没有现代城市的喧嚣,没有来来往往的机动车,这里的代步工具是牛车,偶尔有金吾卫骑着骏马路过。
真的很安静,这里的人人操着一口关内雅言。
这个时代不符合他上辈子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朝代,它的名字叫做大晋。
他魂穿的少年身份很高贵,当今皇帝叔叔,代王独子。这名少年出生以来身体就极差,常年窝在王府之中,没有帝都贵胄二代们斗鸡走狗的烂名声。
这对他是个好事情,越少人熟悉他越好。
“好俊的小郎君~,要不要来姐姐这儿坐一会儿~”玉华楼的姑娘冲着姜承枭摆摆手绢。
家仆麦叔冷哼一声,坐在牛车上,手持藤条,转头道:“世子,该回府了,李医官让您回去喝药调养身体。”
姜承枭看了一眼那女子,放下车帘,淡淡的声音从车中传出,“走吧。”
麦叔藤条抽在老牛身上,它“牟”的叫了一声,缓缓迈开四只脚,拉着两只轮子的车厢走起来。
麦叔一边赶车,一边说道:“郎君,莫要痴迷那娼女,她们身上脏的很哩。待王爷回来为郎君主持及冠礼,自会给郎君找清清白白的良家侍妾。”
姜承枭忍受着牛车的摇晃,听见麦叔的话不由觉得向往。不过眼下他却没这个心情,因为没有减震的牛车实在是太过摇晃。
牛车离开清乐坊,进入扶风坊。
他的家,代王府就在这一条街。
扶风坊是帝都著名的街道,搁在后世那就是帝都三环以内。住在这里的人家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达官显贵,平民商贾根本没资格进这条街。
代王府,十八支长戟列在府前,两座石狮子分置左右,端的是威风凛凛,一股肃杀之意徒然而生。
代王府前侍卫见是麦叔赶车,立马明白车中坐着世子,当即招呼门内家仆打开偏门,迎接世子。
牛车拐了个弯,进入代王府。
王府有多大,姜承枭不知道,按照后世说别墅有高尔夫球场那种档次,代王府内有着跑马场,演武堂等等大型露天建筑。
麦叔曾告诉他,王府内养着几百口人哩。
牛车停下,麦叔掀开车帘,让姜承枭扶着他走下来。
并非是他矫情,而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差劲,没走两步就冷汗淋淋,他这段时间已经开始着手锻炼身体。
“大郎。”
一名身姿丰腴,容貌秀丽的妇人迎上来,关怀的拉着姜承枭的手,一边问麦叔,“医官怎么说,身子可好些了?”
“王妃且宽心,李医官说了,世子身子较之以往已大有好转。只是眼下当减少外出,闭门修养。”麦叔恭敬回答。
王妃轻微颔首,随后转而看着姜承枭,“大郎,为娘给你煮了银耳莲子羹,是随为娘一起,还是让秀玉给你端进院子去?”
“不用了,我不饿。”
姜承枭语气有些生硬,从王妃手中将手抽出来,自顾自抬脚离开。
倒不是这位王妃怎么样,而是亲近不起来。他来这个时代时间并不长久,对这位王妃并无多少亲情。
这具身体以往其实也和这位王妃不亲近,因为这位王妃并非是他生母。
这一切还要从他的名字说起,姜承枭,姜是姓,承是辈分,枭是名。
但是枭这个字可不是一个好字,枭者,食母之鸟。他的生母为了生下他难产而死,他的父亲代王和他母亲感情深厚,因而不喜他,当时生下他之后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至于他父亲,那位代王有没有后悔给他儿子取了这个名字,姜承枭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